赵老夫人更是奇怪,见儿子这样说,转而对自己的丈夫赵老大人道:“老大人听听他这话奇怪的,为什么我不要护短。从真姐儿小时候起,我就没少听你儿子说她不好,一会儿年纪小未必懂事体,一会儿到大了未必知礼。我要是不护短,还能有今天。”
赵赦闭嘴,母亲把前十几年的话都扯出来说,安平王只能选择闭嘴,对着父亲看上一看。赵老大人这一次向着夫人,对儿子道:“这事情不管怎么说,是由你要纳妾而来。究竟她们两个人,是哪一个先开始的。”
“当然不是我的真姐儿先开始的。”赵老夫人立即接上话来,然后面带担忧问赵赦:“真姐儿这一来一往中,可输了没有。”
赵赦继续闭嘴。赵老大人呵呵笑起来:“夫人呐,输与不输都有你这护短的人,就输又能如何?不过是一时之输罢了。”
赵老夫人别有见解:“老大人此言差矣,你们见天儿逼着坐书房,可学的什么?不要给我教出来一个之乎者也的酸秀才来。而且还有先生,”
手一指儿子:“你这先生教的不中用,我看这马上要下雪,一早去坐书房就不必了。念书劳神费力的,倒是不看的好。”
赵老大人和儿子相视而笑,女子无才就是德。真姐儿坐书房,学的是三从四德,列女经,孝经。她为解闷,才念诗经和左传。在不识字的女眷们看来,只要去坐书房,学的都应该是治世经国的大道理,不然,为什么要去?
“我一定要责备她,明天不会对她客气。如母亲所说,要给我的人家多呢,我要是不责备她,只怕真姐儿忙不过来。”赵赦这样说。
赵老夫人颦眉:“这倒是个麻烦事儿,真姐儿一个人,怎么能敌这么些子人。那书上说,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对了,”赵老夫人突然沉下脸,她总算是想起来了,对着赵赦训斥道:“你要责备她,我要责备你。你外面去,我不管!只是这些人打的什么心思,你也看着不成?”
“怎么会!”赵赦赶快道:“母亲想想,伍家的事情牵扯到霍山王府,他们一向走得近,和我们家往来并不多。他要把女儿给我,我只能先看一看。果然,这不是出事情了。”
赵老夫人若有所思,又探身子问丈夫:“你说这真姐儿淘气的,也应该责备她。她这算是一根导火索是不是?”转而对赵赦道:“好吧,明天当着我的面,由你骂她几句罢了。”
第二天一早,真姐儿起来给赵老夫人和赵老大人请过安。他们都没有说什么,像是昨天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
用过早饭,赵赦让人来传话:“王爷喊姑娘去。”真姐儿心里一跳,面色变了一下。她从昨天弄明白,赵赦应该从前到后都明白,就知道今天肯定有一关要过。
“你先生又要有话说了,”赵老夫人对着真姐儿笑:“去吧,我的儿,去看看他又要说什么。别和你表哥顶嘴,由着他说罢了。”再喊来自己房中的妈妈:“你送过去,好好的再给我送回来。”
等真姐儿出去,赵老大人笑呵呵:“夫人,你果然是个护短的人。”赵老夫人这才说了一句实话:“我倒不是护短,想来儿子自己心里也清楚。真姐儿进京,就好似一个靶子树在这里。这句话,我说得明白吧?”
“明白,呵呵,夫人你如此明白,难道儿子他会不知道?”赵老大人又笑起来。
来到书房的真姐儿进来行过礼,抬眼见赵赦,是面无表情;而赵赦看真姐儿,是一脸的无辜……
赵赦坐在他的雕螭书案后,书案呈黑色,又宽又大。上面摆着笔山笔海笔洗,再就是他惯常用的一方大而阔的雕秋月江水的砚台。
这砚台是近黑色,和真姐儿此时的心情差不多。笔直站在书案前的真姐儿,因为惴惴不安,心情近黑色。
她不安的眼光觉得无处投送,就垂下眼眸在赵赦的书案上打量来打量去。从一头高高的公文上看到另一边的文房四宝,把这文房四宝中的水盂等都看过,再看到另一边的公文上去。
坐着的赵赦没有说话,也没有催着真姐儿说话。此时的他正在对着真姐儿看,这个孩子长大了!
这是赵赦的第一个想法。去年接来时,身量儿小小,面上稚气多多。当然她自进王府,举止进退,一言一行,都是合赵赦心意的。偶然淘气,赵赦也能原谅。既然接了她来,心中又有真姐儿在家里全无教导的先入为主想法在。只要是好的,全是安平王带的好;要有不好的,全是沈家带来的。
安平王在这一点儿上,还是很能让自己心里平衡的。
今天又一次发现真姐儿长大了,赵赦眯起眼睛想着。上一次真姐儿似大人的时候,是哪一次?他随便一想就丢下来,对着眼前的真姐儿轻轻咳了一声。
真姐儿似惊鸿,在这咳声中不安地看了他一眼,急急地辩解道:“表哥,是她先的。”这是真姐儿最想说的一句话。
是她先!是伍大姑娘琉离在宫中先出言讽刺,真姐儿也没有客气。后来的来来往往,是两个人没有一个人肯先罢休所造成。
所以赵赦要对母亲说:“如果不责备真姐儿,以后怕她忙不过来。”
公侯伯子男,这是朝廷的爵封。而王爷,又在这些爵封之上。赵赦世家子出身,向来桀傲。再怎么傲气,也是到他封王后,才深深体会到荣爵加身后,随之而来的攀附和阿谀,当然也有冷箭和暗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