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这里看,竟然不象西北模样。真姐儿心中好笑,西北一定是荒凉吗?在这里住上许久,听说过繁华城镇也是热闹如南边儿。再看码头上官轿马车拥挤,真姐儿更是打定主意随着赵赦一举一动,免得沈大姑娘初入王府,就让别人笑话了去。
大船停下来,四个大跳板并排搭上,戴着面纱的真姐儿很是注目。这跳板上宽的可以跑马,想来表哥要是用船装载士兵,这船上也可以直接上来战马。
“真姐儿,我们下船了。”赵赦又恢复他的肃然,携起真姐儿的手,带着她慢慢走上跳板。“王爷安好!”码头上候着的人呼啦啦跪到,真姐儿还是吃了一惊,两边浓荫上的鸟儿被惊得飞起。这请安声震天的响,其中一多半儿是武将。
感觉到真姐儿身子一慑,赵赦轻轻摇摇她的小手。这股安抚的暖流一直传到真姐儿心里,真姐儿轻轻咬牙有些难为情。原本是垂首只看自己裙边,现在更是不抬头。真姐儿长裙曳地,走在地上的红毡上,这打扮是走不快。一向大步的赵赦也放慢脚步,随着真姐儿的步子走。
红毡一直铺到马车前,两个清秀的小厮打开门,在马车下面放下踏脚的板凳。真姐儿正要踩上去,身子被赵赦轻挟双腋抱起来,等她明白过来,人已经坐在马车里。红笺对着花开微笑:“咱们陪着姑娘坐,”两个人踩着板凳上去,马车门这就关起来。
王爷来信调大船接沈姑娘,这种消息从来传得快。为巴结为奉承为礼节来接的文官武将们,看到王爷身边的真姐儿,都是一笑。这分明还是个孩子,走在王爷身边只到他腰际,抱在手上送入马车看着都不让人觉得怪。
赵赦上马,环视来接的人,还是有些人没有来。这些人是对安平王执掌西北大为不满的人,却无力改变这事实,都在家里自己闹别扭。今天是真姐儿到家的日子,赵赦只是淡淡一笑不计较,对赵吉微微颔首示意车驾起行。
前面是精兵开道,赵赦行在中间,后面是真姐儿的马车和跟的人马车,随后来接的官员们,后面还是护卫的精兵。真姐儿上马车里就看到不少士兵,对于这待遇是个人就心里喜欢。可是越郑重表示关注也多,真姐儿心里不无压力。
花开笑了又笑,忍了又忍,还是小声说出来:“好多兵哦,”下一句留在心里,都是来保护我们姑娘的。真姐儿这一次没说花开不稳重,是对着花开的忍俊不禁莞尔,花开则是皱皱鼻子在笑着轻点头表示记得她的话。临下船前,真姐儿对身边的丫头也寻个空子说过,大家去到王府里,都要事事小心。
车窗上挂着绣长天碧空的锦帘,锦帘上露出细细缝隙可以往外面看。马车这时走了好一会儿,还没有到城里。马车外也有田地也有耕种的农人,行人却是不见。天际是浓浓淡淡的白色蓝色,远处是浓浓淡淡的绿浓荫黄土地,真姐儿看得心旷神怡,不知不觉中看到城门,这才哑然轻笑把目光收回来。
进了城门又悄然去看街上,竟然一个人没有。屋檐下偶然见到一个人,也是跪伏在地不敢抬头。这就是静街了吧,真姐儿这样想着。对着红笺和花开扫一眼,她们的目光只是放在自己身上。
马车入城后行得很慢,到王府又是近一个更次。这城很大,真姐儿这样想着。马车终于停下来时,车门打开赵赦立于门外,伸臂向车里抱出真姐儿来。真姐儿站稳了,端端正正给赵赦行个礼,这是叶妈妈在船上教过几次,又陪着练过几次,这就娴熟得多。小小人儿优雅地行下礼去:“多谢表哥。”
赵赦嗯一声,又伸出自己手来:“到家了。”真姐儿只来得及看看大门,就随着走进去。多少家人候在门外接,只从行礼声来猜测。走到门内,两边又是两排家人,“唰”地一起行礼:“奴才们恭迎王爷,恭迎沈姑娘。”
真姐儿要做的就是垂首进去,脚下这条甬道似乎很长,但是手牵在赵赦身上,总是觉得有依靠。甬道上洁白的汉白玉石头摆出各式花样,真姐儿数着花样来到尽头的正厅。赵赦居中坐下,真姐儿依着叶妈妈所教,恭敬地给赵赦行了大礼。
“起来吧,”赵赦是吩咐的口吻,没有让坐,真姐儿就站着。赵赦例行是要说几句:“我有时不在家中,你倒不必定省。晚上早睡,早上早起。园子里大呢,由着你玩耍,只是不可过于嬉游。贞淑贤德方是本分。”
真姐儿一一听过,答应:“是。”她进来没有认真抬头看这正厅,只感觉到随着表哥的话,无形气势从四面八方过来,逼得人象是要喘不过气来。眼中看到不少衣襟裙边,这些都是什么人,一概是不知道。
赵赦严肃认真地说过这些话,重新站起来又交待服侍的人:“不可怠慢,对姑娘如对我,让我听到谁不好,我是不客气的。”家里人再答应过,赵赦再道:“送姑娘回房去,吃饭的时候再来吧。”他转身步入后堂。
“姑娘随我们来,”真姐儿抬起头,看到的是都是笑容满面。几个打扮体面的上年纪妈妈争着过来行礼引她房里去。叶妈妈和罗妈妈走在前面,后面是被簇拥着的真姐儿。没有赵赦在身边,真姐儿更是不肯乱行乱走乱说话。古代女子是什么规矩,她以前就多少知道,来到两年许的是一位王爷,秦妈妈耳提面命,不知道说过多少次。
此时真姐儿只依着自己听过的话,规规矩矩地走着。路过秀气小亭,雅致小轩,再时有花香飘来,真姐儿都是目不转睛只行自己的路。只是这段路可真长,这王府一样是不小。转过花榭是阁子,走过小桥是小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