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那时也不过是个十二岁少年,可他不爱玩乐痴心习武,亦时常研究药草。一日,他上山去采药,途中偶然进了一处山洞,洞内险象环生,他......
“最后险险得了一本毒经......
“我六岁入门,拜在掌门门下,师父教我习武养毒草,每日鸡鸣便要起床,先是从一里外取来......
“后来师父让我照顾日御木,日御木需取无根之水浇灌,取来后还需......”
我向来不爱研究花花草草,也对那些没有香艳往事的门派不感兴趣,奈何秦书谣略有些神采飞扬的说着门派发家史,谈着花草养护方式,却不再提及当年乌衣枭之事。
我听得有些烦躁,忍不住直言询问:“乌衣枭既无意间见到了贵派镇派之宝,强行夺走后又怎会没斩尽杀绝?”
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失言。我寄人篱下,又算是得了秦书谣相助,现如今竟用这样的语气质问于她,实在是太过无理了些。
火焰包裹着木炭,时而发出清脆的炸裂声,专心烤鸡的楚离适时开口问道:“秦师姐,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有些委屈的看了过来,我不由得尴尬的将目光移到烤鸡身上,她叹气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当年秋掌门拼尽全力勉强胜过乌衣使半招,她凭着这半招将乌衣使重伤,没想到那人全身都淬上了厉害的毒,秋掌门为其所伤。乌衣使又趁势撒下一片毒雾,逃了。那毒雾十分厉害,不少弟子当场毙命,秋掌门重伤无力追击。有两名中毒较浅的师伯追了上去,却再也没回来。”
我抬头看向秦书谣,却无意间触到楚离收回的目光,他问:“不知是何种毒物,这么厉害?”
秦书谣蹙眉,神情恍惚,仿佛忍受着某种痛苦:“那毒仿佛活物一般,屏息后也能往鼻子里钻,侵入肺腑时便是剜心刺骨的疼痛,随后皮肤龟裂,最终死时,身体化为红色齑粉,是种厉害的蛊毒。”
我细细回忆了一番,明白了是何种蛊虫,只是这下毒的手段十分高明,闻所未闻。
我低声道:“此蛊名为‘化霞’,单独一只时生效极慢。施蛊者将蛊虫催入耳鼻,蛊虫两个月后顺着经脉潜进肺腑,又两月侵蚀骨髓,再两月,中蛊者全身皮肤红若云霞时,三日内身体化为齑粉,死无全尸。蛊虫的数量每多一条,毒发时间就会减一半。”
秦书谣了然,随后补充道:“我倒是知道他下毒的手法,应是将蛊虫炼在金菟花花粉上,那花粉很轻,遇到湿热的东西就会黏上去。”
化霞的蛊虫不易培养,单独一只时毒发极慢,加之其身形小如尘埃,又容易被内息压制,所以不常被使用。
以前我做蛊人的时候也试过这蛊,当时已勉强练出一丝内息,蛊虫被内息阻拦,连经脉都侵入不了。
即便如此,那疼痛也让人难以忘却,隔了这么久,我依旧记得那种有如钝刀割肉般的痛楚。
“陆姑娘,你的鱼。”楚离将我手中的木棍转了半圈,顺手洒了些调理,“快焦了。”
回忆被打断,经脉肌理间的疼痛散去,我嗅觉不灵也嗅到了烤香味。
不由得转头看向楚离,只见他割下一片鸡肉递了过来,火光中的脸庞带着暖暖的微笑:“来,尝尝。”
我想也没想,略微低头,直接用嘴叼走了楚离手里的鸡肉。
没想到楚家少爷武艺不错厨艺也好,他烤出来的鸡肉细幼嫩滑,即便品不出滋味也能断定其味道一定极为鲜美。
“好吃!”我赞道。
楚离回神,收走了呆滞伸出的手,脸颊上似乎染上了粉色,只是火光中看得不真切。
他盯着烤鸡低声说道:“小......陆姑娘喜欢就好。”
秦书谣在一旁轻笑。
楚离削了一条鸡腿给她:“师姐也尝尝。”
秦书谣接过朝我眨了眨眼,这才秀气的咬下一口:“咸淡适口,油而不腻,的确好吃。”
我理直气壮的用双手举起叉着烤鱼的木棍,朝她辩解:“刚才是没有多的手了。”
只可惜鱼有些小,木棍也不重,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不由得瞟了一眼楚离,似察觉到我的目光,他微微别过头,连耳后也染上红色。
我自然明白刚才的举动太过亲昵,可我一向光明磊落,行事不为世俗所拘,任他人红眼青眼白眼皆不为所动。
简而言之,就是脸皮厚。
我旁若无事的岔开话题:“楚公子,曳尾草一事还得劳烦你走一趟,万毒门的掌门势利得很,你去他肯定会给你。”
楚离看向我,一脸担忧:“可是你......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下。”
我闻言一愣,随后颇有些自豪的说道:“凭我的本事,就算是内力全失,而今世上也少有能伤到我的人。你安心去,秦师姐身上的旧毒方才去了,我还得留下来照看她。”
这么说也是为了楚离好,出行前我就大致估算好了时间,原本打算拿了曳尾草后随便找个理由甩下楚离,随后调头回来寻找毒草门弟子,再藏在暗处静待枭的出现。未曾想被毒瘴阻拦,乱了整个计划。
其实以现在的状态对上枭,我毫无胜算,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巫神教这些年藏得跟老鼠一样好,好不容易有了四使之一的消息,还是掌管教中各种毒物的枭,我自然是要想方设法逮住他了。
秦书谣不知道我的良苦用心,自然而然的拒绝:“陆师妹,我独居惯了,这点伤无碍。”
这话听得我额角直抽,可偏偏不能表现出来,只得义正言辞的说道:“我才不去那个破地方呢,那掌门看不起我!如果不是有求于他,我说不定已经把万毒门给拆了。小楚,你这次去万毒门一定要拿出雷隐山庄少主的架势来,最好多住几天,以解我心头之恨。”
楚离沉吟片刻说到:“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扬了扬下巴:“你说。”
“过几日再上山。”他的眼神清澈,竟让我有一种被看穿的错觉,“我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