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徐炎十岁,一觉醒来,看见屋外大雪初晴,趁奶妈、丫鬟们不注意,胡乱套上衣服哧溜一声跑出院门,和街上的小孩儿打雪仗,欢喜得很。
因为家里管得严的缘故,徐炎幼年的时候很难得出家门跟街上的孩子玩,几个小孩见他面生,合起伙来用雪仍他,徐炎抱起雪要打回去,几个小孩哄笑着跑远了。徐炎追他们追了两三条街,东张西望的时候,不小心脚踩滑了摔下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左脚踝骨很痛,他长那么大还没有试过身上哪里这么痛。
徐炎忍着疼,看周围的房子都很陌生,没见没别的人,又痛又怕、又饿又冷,放声大哭。没一会儿,巷口驶过的一架马车住,一名穿披着白狐狸毛做的大衣的少年掀开帘子看见他,下车,走过来。
少年身形修长,背上的披风像雪一样白,如阳光一样温暖。他将披风脱下裹住徐炎,抱起来放到马车上,车上还有一个车夫两个小厮。少年查看他的脚伤,拍拍他的头,柔声问:“小兄弟,你家在哪儿啊?”
徐炎抽搭几下,说:“金绅街徐家。”
赶车的小厮道:“可巧了,少爷,是徐老爷家的小少爷呢。”
徐炎不哭了,打量眼前的少年,道:“我叫徐炎,娘说是因为我五行缺火才给取这个名字的,你叫什么?”
少年微笑:“我娘希望我举止斯文、言行良好,所以我叫袁斯良。”
“想什么呢?”袁斯良站在那里,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微笑如十年前一样俊朗。
徐炎抬头,神情有些恍惚,“斯良大哥…”
袁斯良眼睛一亮,往前走,徐炎下意识往后退,他只得站住,“小炎,很久没听你这样喊我了。”
徐炎干笑:“我得叫你姐夫嘛。”
袁斯良撑开骨扇,缓缓道:“小炎,我有我的苦衷…当年你才十六岁,突然说喜欢我,我真的不知所措,作为家里的独子,怎么可能接受你的感情呢…”
徐炎点头,“很对。”
袁斯良慢慢走过去,将他揽入怀里,“从小到大,爹娘就告诉我,我的一生就是要读书、当官、娶老婆和传宗接代,如此重任面前,我以为我们之间只是一时年少无知的相互吸引,等各自娶亲后,时间一长也就忘记了。”
将头埋在徐炎颈间,袁斯良深吸一口气,道:“你和你大姐的眉眼相似,每次看到她,我就想起你…小炎,这些年我真的好想你…你还在怪我吗?”
徐炎闷闷道:“怪你做什么,你没有半点错。”
“想过我么?”
“想如何,不想如何,可有区别?”
袁斯良用力抱住他,亲吻他的耳垂,“我们在一起吧,小炎,相思的滋味,我受够了。”
徐炎抬头,看着头顶茂如团盖的枝叶,无奈道:“好啊,等我读了书,娶了老婆,生了儿子,你给我在京城找份官职,我们偶尔找个时间背着家人偷偷幽会。”
袁斯良扳住他的肩膀,坚决道:“不行。”
徐炎心中的火腾的窜上来,拍开袁斯良的手,“那你告诉我怎样才行!”径自走进大厅。
袁斯良在他身后淡淡笑了,“小炎,办法总是会有的,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袁斯良是这一辈皇亲国戚中最受皇帝信赖的官员。他这次来冀州,是为了查镰王爷的事。有证据显示,镰王爷最近与本朝其他几个拥兵自重的王爷联系频繁,尤其与最近几年很不安分的庆王爷有不断地书信、密使来往。
皇上说,镰王爷很可能要联合其他王爷造反。
袁斯良来后,与本地太守、参军等大小官员商议过相关是由,引起了镰王爷的警觉。双方暗地里已经有点剑拔弩张。
徐炎得知镰王爷家的小世子司空青源已经回家,并且孙太守叫自己的儿子平日老老实实的呆在山上书院里,他担心袁斯良,私自从书院跑下山。
城里已有异样,通往城门的大道上士兵林立,密切监视过往行人,凡有嫌疑者,均被扣下来搜身。街上的气氛很压抑,商贩们待在不起眼的角落压低声音指指点点。
“穿灰色儒衫的,站住!”一名大汉拦住徐炎,要搜他身。
他的袖子里有把匕首,若被搜出来必成事端,徐炎瞪眼骂道:“轮不到你来搜小爷,把袁斯良叫来。”
大汉怒,抡起刀柄打过去,徐炎手一抓,将大汉拿刀的手反扣住,正要用拳头招呼过去,另一名未穿本地官差服装的男子急急走过来来拖住徐炎,拱手道:“是徐炎徐公子吧,找大人的话,请跟小的来。”
徐炎放手,认出此人是袁斯良的贴身侍卫之一。
“公子请在此等候,大人正和孙大人、何参军几个议事。”看来二姐夫和竹喧他爹也牵扯进来了,徐炎担忧二姐和侄儿的安全。
香炉里还有残香,点上,淡淡幽香,沁人心脾,徐炎使劲儿的吸入,这是属于袁斯良的味道,和那日披在自己身上的皮草闻起来一模一样,这么多年了,他的喜好还是没有变。
徐炎闭上眼睛,细细回忆。脚步声由远及近,徐炎回头,看见袁斯良走进来,眼圈发黑,神色有点疲倦。
徐炎想,他这几天一定很紧张。
“又不是月底,跑下山做什么?”袁斯良对徐炎的语气难得如此严厉,但同时包含了不易察觉的欣喜。
徐炎淡淡道:“肚子饿了,什么时候吃饭?”
袁斯良失笑,“这儿的厨子不好,我陪你去富悦楼。”
“腻了,也懒得走,就在你房里吃。”
下人端来酒食,袁斯良打发了护卫,两人静坐对视。
徐炎倒酒,问:“你有几成把握?”
“担心我么?”
“我担心大姐的两个儿子可能幼年丧父。”
“小炎,我这颗头颅不知道明天是否还在,你就不能表示一下关心?”袁斯良语气哀伤,眼神灼灼。
徐炎听他如此说,心中猛的发酸,更没底,不停给自己灌酒。没一会儿,小半坛百花酿没了。
“别喝了…”袁斯良走过去揽住徐炎,柔声道:“小炎你又要醉了。”徐炎觉得浑身发热,脑子有点昏昏然。顺势躺在袁斯良怀里,扯着他的衣襟说:“斯良大哥,你一定不会死的,对吧!”
“为什么?”
“反正我没死,你就不能死!”
袁斯良轻抚徐炎的脸颊,见对方没有抗拒,低头吻在他唇上。口舌交缠间,双方气息越来越急促,一只手伸入徐炎衣内,从锁骨一路抚摸下去,温柔之中带着强烈的侵占欲。徐炎抱紧袁斯良双臂,重重的回吻。
袁斯良抽出双手,将徐炎打横抱起,快速走入卧室。两人在床上互相撕扯衣服,很快的,徐炎被压到身下。
酣畅淋漓。
袁斯良在他体内释放后,趴在徐炎背上,两人都只有出气的劲儿。徐炎恶狠狠骂道:“娘的,我终于知道小倌为什么比姐儿价钱贵了。”袁斯良揉着徐炎胸前凸起的两点,问:“小炎,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徐炎扁嘴道:“我哪知道你肚子里的龌龊心思,早知晓我喜欢你,装傻装了那么久。”
袁斯良笑,将脸贴在徐炎背上,“总之,我现在终于能将小炎抱在怀里了…还好已经有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就算家里人逼我再娶,我也能堵回去…”
徐炎不说话。
袁斯良道:“我知道,你担心岳…徐伯父生气。”
“是啊,竹喧说他认识的一个大哥跟男人走了,当老父的差点没被气死。”
“姜近舟?”
“你怎知道?”
想起那个沉稳、周到的姜佥事,袁斯良微笑道:“平日看着不温不火、规规矩矩的样子,其实胆大心也大,有自己的主张,只是这一走可惜了,否则假以时日必成栋梁之才。”
徐炎咬了袁斯良的鼻子一口,道:“说的跟谁都愿意入朝为官似地。”
袁斯良失笑,拧拧徐炎泛红的脸:“我知道,你不喜欢…小炎,伯父那里也许很困难,但是答应我,不要再逃避,所有苦难我们一起面对。”
徐炎使劲眨眨眼睛,看向一边,闷声道:“你还是先保住命再说吧。”
袁斯良眯眼,深邃的五官上有着说不出的诱惑,道:“如果我这次活下来,你就答应跟我在一起?”
一口咬在肩上,在白皙光滑的皮肤留下牙印,徐炎舌头围着牙印舔了一圈,道:“跟你在一起,算什么!小舅子?情人?男宠?”
袁斯良收紧双臂,笑道:“不要这么极端,事情还有别的解决办法。”
“哼!”
对怀中人上下其手,“小炎,答应了吧?”
“哼…”
徐炎很累,身上很疼,他睁着眼睛看袁斯良在怀中安睡,一夜无眠。
岁月在袁斯良脸上留下来痕迹,他显得更加成熟,也更加让人看不清。本朝几个王爷有地、有权、有兵,对皇位造成威胁。当今皇帝不放心自己的叔伯们,有意扶植太后那边的人,袁斯良作为外戚,作为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深受皇帝器重,这几年来在官场上平步青云、扶摇直上,是皇帝对抗王爷们的重要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