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不见,在薛院长的书房里,徐炎又看到袁斯良。
袁斯良成熟了些,衣着打扮一如既往的合身、精致,浑身上下一如既往的散发着优雅与野性的诱惑,他背着手,轻声唤:“小炎。”嘴角上扬。
薛院长他们离开后,袁斯抱住他,在他耳边说:“这些年,我的心没有变过,你呢?”
被抱住的人落荒而逃。
秦楼楚馆里,借着喧闹的纸醉金迷,徐炎和孙竹喧各怀心事,起先还拿着酒杯相互敬,后来直接抱坛子,喝了很多酒。
后来,二人直接趴桌上睡了。
夜深,房门被轻轻推开,红思走入厢房,还有一个大汉,正是白天跟在袁斯良后面的护卫之一。
山东,京城刑部尚暂住处。
袁斯良的房间布置十分雅致,香炉里冒着柔柔青烟,淡色床罩,被单柔软舒适。
徐炎已被下人收拾干净,换了袁斯良平日穿的睡衣,仍在昏睡。袁斯良躺在徐炎身边,用手托头,静静看他,深邃的五官染上淡淡红色,平日凌厉的气质一扫而光。
徐炎在梦里唤水喝,袁斯良起身倒了茶,端到床边,含一口茶水,俯身喂入徐炎嘴中。双唇辗转,久久不愿离去。
“小炎。”袁斯良轻唤,“我们好久都没有独处过了。”
舌头灵巧的伸入对方口中,贪婪的吮吸。
徐炎双眼紧闭,一动不动,袁斯良用手指滑过他的额头、眼睑、鼻尖,慢慢到嘴唇,低下头又是一个深吻。
“我的小炎长大了呢。”袁斯良抚摸着徐炎,叹气:“当年是我懦弱,听从父命娶妻生子,如今,我不会再放手了。”吻着怀中人的锁骨,袁斯良觉得下身开始胀痛,没敢再继续,把头枕着徐炎的肩窝处睡去。
梦中的徐炎只觉得身上温暖,有种很久都未有过的舒坦。
第二天早上,袁斯良是被徐炎一脚踹下床痛醒的。
徐炎起身坐在床上,满脸惊疑,低头看见身上穿的睡衣,立马指着袁斯良问:“昨晚你做了什么?!”
“小声些,想把下人叫来看么,我不介意。”地上的人慢慢站起来,伸个懒腰打个哈欠,笑嘻嘻的盯着徐炎。
徐炎扭了扭腰身,没觉得下身哪里不爽快,呼出一口气,恶狠狠的瞪着他。昨晚喝太多酒,头疼。
袁斯良坐上床,徐炎身子已僵,慌忙站起来。袁斯良手快,把他按住,从后面将他抱在胸前,为他揉太阳穴,“以后喝酒少喝些,对身子不好。”
手指不轻不重,力道刚好,徐炎在他怀里软下来,扁着嘴说:“你管不着。”
袁斯良托起徐炎的脸,盯了一会儿,笑道:“是管不着了,小炎长大了嘛。”然后在唇上落下一吻。徐炎大惊,一拳捶在袁斯良身上,袁斯良吃痛,只得放开,柔柔肩,“快去收拾一下,等会儿我们一起去你二姐那里吃饭。”
徐炎头一仰:“不干!”
“你敢不去?”袁斯良眨眼。
想起二姐徐筱思手挽衣袖并瞪眼的模样,徐炎倒抽一口气,嘴上说:“不是不去,是不跟你一起去。”说完快速穿好衣服跑开了。
袁斯良苦笑,眼里的温柔浓得化不开。
山东,何府,大厅。
“好你个六炎子,胆子忒大了,两三个月都不来这边走走!”厅内,一名年轻美妇正瞪着徐炎,纤长的食指往他脑门儿上戳着,节奏感十足。
“二姐,这不是学院管得紧吗,我也得来得了啊”被戳的人抱头。
美妇加快了手指的节奏,笑骂:“别哄我不知道啊,每个月书院都有三天假,你小子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敢去学些没出息的东西,看我不告诉爹打断你的腿!”
“我哪儿敢啊…我说二姐,别戳了,侄子面前给我留个脸儿成不?”
徐炎怀里的稚子抬头,用含混不清的口齿说:“舅舅羞,舅舅羞…”
美妇扑哧笑开,问:“你大姐夫呢?”
徐炎低头给侄儿剥花生,“谁知道他的。”
“你不知道谁知道。”徐筱兰看徐炎的眼神有点意味深长。
“我知道!”二姐夫何参军往院里走来,身旁跟着袁斯良。
徐炎连忙起身向二姐夫行礼,二姐夫拍着他的肩膀寒暄了几句,袁斯良站在旁边满眼含笑。想起早上的事情,徐炎脸红,只顾着逗侄子玩。
席间,一行人言笑甚欢。
徐炎不敢抬头面对袁斯良的目光,只顾埋头吃饭。
徐筱兰放下碗筷,笑道:“六炎子,你那么大个人了,也不会好好收拾自己,发带绑歪了都不知道吗?”
徐炎闷声道:“早上走得急。”对面袁斯良笑得不怀好意。
“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关系嘛。”二姐夫笑道。
徐筱兰夹了点煮烂的鱼肉放在碗里,剔去骨头,喂儿子,看了徐炎一眼,道:“前儿爹来信说,要给你说门儿媳妇,好好管管你才行。”
“不要!”徐炎直勾勾盯着二姐。
“干嘛不?”二姐瞟一下袁斯良,袁斯良但笑不语。
徐炎凑上去傻笑:“我还年轻,我还没考取功名,我还没有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还没跟三叔出过远门做生意,我还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好二姐,跟爹说说,缓两年成吗?”
二姐夫一口酒下去,说:“六弟,早点取个媳妇儿不错,帮忙打理家事,读书时红袖添香,在外经商的话家中有人料理,后顾无忧。”
徐炎一愣,嘟囔:“女人好烦的…”
徐筱兰扬起手中筷子作势要打:“死小子皮痒了吧…”
众人大笑。袁斯良盯着徐炎,缓缓喝下一杯酒。
吃过饭,袁斯良和二姐夫进了书房,两人嘀嘀咕咕的不知商量着什么。徐炎被姐姐拉到院子里说话。
丫鬟们送来茶和瓜果,徐筱兰让奶妈把儿子带回去睡午觉。
“六炎子,还跟姐夫闹别扭吗?”
徐炎看着满园花草,半晌,说:“哪里来的别扭去闹,我们一年见得了几次面。”
“哎…他真对大姐很好。”
“…”
“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大姐那身子骨,弱得跟什么似地,以前家里请大夫,大夫说,大姐能活过二十岁便算造化,她嫁过去跟着姐夫,活到二十二,还生了孩子,算菩萨保佑了。”
“我知道大姐跟他没受委屈。”
“那就是你委屈咯?”
徐炎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二、二姐,这话怎么说?”背上一阵冷汗。
徐筱兰俊眉一挑,看了看周围,小声说:“六炎子,你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
徐炎微微颤颤道:“我瞒什么了?”
“还跟我装鬼呢,那年大姐出嫁,你一人儿躲被窝里哭天喊地的,为什么呀?”
徐炎梗脖子,“我舍不得大姐,我们同一个妈生的。”
“那你干嘛好好的石鼓书院不念,跑那么远到冀州来?”
“盛材书院天下第一。”
“哦…我记得你小时候最爱一天到晚缠着姐夫。”
“徐、袁两家为世交,家里的孩子一直在一起玩,那时我还小,自然喜欢缠比我大的男子玩了。”
“是吗。我记得家里还有三个比你大的男子呢,怎不见你去缠,何况还有好些个表兄堂兄。”
“我…”徐炎急得脸红脖子粗。
徐筱兰翘起一只腿架在另外一只腿上,悠悠道:“那年你生日,家里做了寿桃,娘随口说吃了寿桃的人会沾喜气,你饭还没吃完就包了几个去袁家,那时姐夫出去了,你就一直等,等到大半夜,眼睛都睁不开了,弄得姐夫家的小厮都怕了你了,还不肯走,为什么啊?”
徐炎彻底结巴:“姐,别,别说了。”
二姐起身到徐炎跟前,帮他重新绑发带,叹着气说:“我知道你怨他娶亲,袁伯伯女儿一大堆,儿子就姐夫一个,传宗接代、光耀门楣全靠他,如果是你,你能怎么办?”
徐炎咬牙不说话。
“如今大姐没了,留下两个儿子,姐夫应该不会再娶,你…”
徐炎心肝直打颤,“姐,你想我们的老爹被气死吗?”
“家里还有三个哥哥呢,你不济的话也没关系…再说了,虽然爹爹很严厉,确也不是顽固不化的人。”
什么叫“不济也没关系”!六炎子感到自尊心严重受挫,抬头看长相清秀脾气火爆的姐姐,开始疑惑她跟自己是否有血缘关系。父亲是标准的读书人,满脑子非礼勿视非礼勿言,再开明也不可能容得下他和袁斯良有那种关系。
徐炎虽然从小到大有些玩世不恭的脾气,到底孝顺,无论如何做不出气煞老父这等事情的。
前方丫鬟急急跑来,徐筱兰站了起来,听那丫鬟道:“夫人,少爷醒了,正哭着找您呢…”
徐筱兰笑道:“儿子粘人,你自个儿坐会儿。”
徐炎用手撑着一棵洋槐,做冥思苦想状。
徐炎小时候属于老人口中“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典型,皮得不得了。作为官宦人家的幺儿,虽上有严父,但下有慈母,前有仨哥哥倆姐姐,个个愿意让着他宠着他,任由他翻天,幸好徐家乃书香门第,家教甚严,不然徐炎恐怕早成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子弟了…他的童年不止是金黄的,还是黄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