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洛阳。
天牢内,光线幽暗的十分离奇,污浊的空气令人窒息。通气窗中的呼呼声仿佛是冤鬼哀鸣,使整座地下大牢有如十八层地狱般恐怖。
这座天牢是洛阳三座大牢中最安全的一座,也是最不安全的一座。
安全在于,进来的犯人休想越狱,严密的看管制度也允许蚊子进出自由;不安全在于,进来的犯人随时随刻会被各种难以想像的酷刑折磨而死。犯人之中,十中有八死在狱卒的酷刑之下,其余一成是被拉出去斩首示众,剩下的一成是离奇失踪。谁也不知道失踪的人去了哪里,没有尸体,没有骨骸,更没有人敢问。
厚重的天牢狱门轰然开启,段子羽被两名狱卒拖进来,丢进了最西面的牢舍。
“轰”一声合上粗铁门。两名狱卒回身来到狱门处,无比恭敬的揖手禀报:“常侍大人,这臭小子来到这里,保证他插翅难飞。请您吩咐,让他怎么个死法?剥皮?抽筋?烹煮?”
十常侍之十郭胜怪声怪气的叮嘱典狱长:“给奴家好好的伺侍着,别打死喽。留点气息明日午门斩首示众。”
典狱长贾言点头哈腰的称是,恭送郭胜离狱。
今年正好是典狱长贾言的而立之年,而他却半点婚配的意思都没有。不是没有钱,也不是没有对象,可是他总是回避结婚这个问题。这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古代可算是一个颇具叛逆的人了。
更离奇的是,他乃西凉威武郡治下的一介书生,却跑来洛阳当个不见天日、凶神恶煞的典狱长。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天牢在他的管理之下,有条不紊,从未发生过越狱等影响政绩的事情。河南尹何进提拨他在自己身边做个郡丞,他则是死活不干,跑到何进的弟弟何苗那里又送钱财又送美女的,把所有家产都赠了何苗,才留在了这个位置上。(郡丞的官位比典狱长大两级,油水比典狱多N倍。)
此刻,贾言背着手,雄纠纠气昂昂的叫上两名狱卒带上铁链家伙,来到最西面的牢舍打开门。
阴暗潮湿、霉臭交织的牢舍内的墙角,有团灰暗的躯体动了动,发出触碰稻草的沙沙声。
贾言不屑道:“不关你的事。赶紧的睡吧,明天可就没有的睡了。哦不,明天就永远的睡着了。那……随你的便吧。哼!”
贾言向狱卒招手,两狱卒将晕迷不醒、头发披散的段子羽戴上沉重的脚镣手镣,然后施施然的给拖出来,结实的绑在了刑房的木架上。
贾言本能的瞧瞧这个家伙长什么模样,竟然敢去招惹万年公主,真是活腻了。
他已从小道消息知道了小乞丐的“暴行”,暗暗的佩服不已。但是佩服归佩服,郭胜交待的事情还是要不折不扣的完成的。
拨开段子羽散乱的头发,移近暗黄的牛角灯眯眼细瞧,贾言惊愕不已:邻家乞丐小段?这小子虽然不学无术,懒惰成性,可是怎么敢混进皇宫行刺万年公主?
贾言不再多想,立即判定这是一桩顶罪案:可怜这小子自幼丧母,缺乏管教才落了个乞讨的下场。他明日即被处斩,我也不能为他做点什么。只能给他一副完整的躯体好好上路吧,也算可怜他了。
贾言叹口气摆摆手,喝叫狱卒放段子羽下架,送回牢舍。他也不想问段子羽一个究竟,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一个卑贱的乞丐是不可能得罪高高在上的万年公主的。问也是白问。十常侍要杀的人,至今还没有逃掉的。
贾言摇头叹息:十常侍干政,长此下去,大汉无药可救也。他抱起一坛老酒,到一边烂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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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峨的皇宫,华丽的十常侍住处,张让与赵忠对席而跪,正在密谋着什么。
尖嘴猴腮的赵忠以尖细的声音道:“依兄长的吩咐,我已经命唐周重新潜回马元义的身边。马元义是太平道在洛阳的大渠帅,只要清楚了马元义的动向,也就清楚了太平道的动向”。
张让满意的微点头:“唐周这次立下大功,你要多给他一点赏赐。这种贪财之人,只有满足他的贪欲,才能获得他的忠心,他才会卖力去给你办事。”
“是,兄长教导的是。我回头给他追加赏赐,相信会令他对兄长感恩戴德的。钱财这东西,咱们可是多的是。关于唐周说的那份起义名单,天牢里的那个家伙什么也不肯交待。臭嘴比茅厕里的石头还硬,死活不开口。拿不到那份太平道联络帝都官员的名单,我们也就无法向狗皇帝邀功了。”
张让沉思良久,方道:“那份名单上的人物都是大官,若是能被我们控制他们。那咱十兄弟就可以真正的做到高枕无忧、笑傲朝庭了。拿它去邀功实在是大材小用啊。”
赵忠被这么一点拨,只觉眼前忽然开朗。兴奋不已的道:“可是马执死鸭子嘴硬,大刑都用遍了,人也打的差不多要向阎罗王报到了,硬是没有透露半个字。唉,气死奴家了。”
“那家伙也算是条硬汉子。天牢里来来往往的那么多犯人,能熬住不吐半个字的可是少之又少。对付这样的铁汉子,绝不能来硬的,只能智取。我已经派黑熊去做了。想必现在开始动手了。”
赵忠有些生气,大哥做事居然不告诉自己,这分明是不信任自己。他在心里咒骂,嘴里却笑赞:“兄长智勇无双。小弟不及万一。不知道兄长所使是何计策,可否讲出来让小弟一饱耳福?”
张让嘴角有些得意,但是更多的则是不屑:我凭啥做事要先通过你?
却依然说了几个字:“马执关在牢中已经有段时间了。如果现在有一批太平道徒去救他出来,你说他会不会取出名单呢?”
马执,太平道洛阳副渠帅,渠帅马元义的弟弟。
赵忠尖着嘴得意的嘿嘿细笑,鸡眼眯成了一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