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面向大门,见到这个满面虬髯的道士,吓的直往金铃破身后躲。
金铃破抬起头,问道:“就是他?”
虬髯道士肩上的铜锤至少也有数十斤,可是他扛在肩上有若无物,来到金铃破面前,也不管别人答不答应,大咧咧的坐下,道:“你就是金铃破?”
金铃破道:“我与道长素不相识,不知道长是?”
虬髯道士道:“贫道卧虎山甘敬。”他不但人长得魁梧,嗓门也不小,开口犹如雷响,性格也十分直爽。
金铃破道:“力虎甘敬!道长也是成名人物,何苦为难一个小姑娘。”
甘敬道:“我只不过是吓唬吓唬她罢了,何曾动过她一根汗毛。”
金铃破道:“道长这么急着找我,不知有什么事?”
甘敬道:“我是为了花师的事而来的。”
金铃破道:“果然如此。”
甘敬道:“花师的武功我最清楚不过,只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打败他的?”
金铃破将那日小楼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甘敬道:“瑞祥吉祥这两个逆徒也都为此偿了命,也算是罪有应得,这件事我卧虎山也不想再追究。”
金铃破道:“道长大度,金铃破佩服!真想和道长痛饮几杯。”
甘敬道:“且慢说饮酒之事,等我说完再提也不迟。”
金铃破诧异道:“道长有话为何不一次说完?”
甘敬道:“只因为刚才说的和现在说的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金铃破道:“道长不会也有和花师一样的想法吧?”
甘敬道:“我不管花师曾经有什么想法,但是我的想法只有一个,就是要与你痛痛快快的打上一场。”
金铃破苦笑道:“为什么每个见到我的人,都想和我打一场!”
一个人如果出了名,就会有人想要去超越他,追赶他,名声越大的人,背后追赶的人也就越多,武功也会更高。
甘敬的回答很简单,道:“因为你是金铃破。”
“因为你是金铃破”,这句话看似简单,却道出了事情的真谛。金铃破是当世武功最好的几个人之一,如果能打败金铃破,这个人也将会成为站在绝顶之巅的人之一,山顶之下,有一大批的人正等着登上山顶。
即使是不能登上山顶,那也是一种荣誉,至少证明,自己是有机会登上山顶的人,同样令人敬佩。这也正是很多人明明知道挑战失败了,很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去挑战站在山顶之人的原因。
卧虎山近年来声望一直往下坠,可以说是一年不如一年,并不是因为不够努力。别的人不说,卧虎山三虎那一个不是倾尽了全力,就算翼虎施威也同样是这样的想法,只不过他的做法太过极端,以至于被逐出师门,这也是为什么一直希望他回心转意的原因。施威却不明白这番苦心,自甘堕落下去,最后命丧白惊鸿之手。也导致了后来的花师挑战金铃破,命丧瑞祥吉祥之手。
这也是卧虎山该有此一劫。
要想让卧虎山重现昔日的辉煌,除非能出现一个绝顶高手。别小看这一个人,却能带着卧虎山重现昔日荣光。
无论是花师还是甘敬,他们的想法都很简单,目的也很明确。卧虎山之所以要前赴后继的去挑战金铃破,就是想要让卧虎山出现一个绝顶高手。现在,花师已经为了这件事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卧虎山能有资格挑战金铃破的人,如今只剩下了力虎甘敬。虽然这样做的风险也很大,但是经过深思熟虑,还是觉得这样做利大于弊。
如果甘敬这次也失败了,卧虎山这次不但不会多一个绝顶高手,还会失去唯一的一个超一流高手,剩下的人只有几个武功已无再进可能的一流高手,不是他们不够努力,而是天赋不及。
假如,这次甘敬的挑战万一成功了,卧虎山数十年没有绝顶高手的空缺也将被弥补,终于不用再忍气吞声,而是可以扬眉吐气了。
这是一场豪赌,用卧虎山的将来赌现在,这场豪赌所下的注不可谓不大,卧虎山是不是真的输得起?不管输不输得起,话已经说出口,就是已经离弦的箭,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金铃破也知道甘敬心中的想法,卧虎山找上的人为什么是自己?这也不难猜测。
少林方丈慈云大师,青城山清风道长,也是当世绝顶高手之一,声望只会比金铃破更隆,如果能胜过他们,好处只会比胜过金铃破更大,但是却不能那么做。青城派与卧虎山同属道家一派,虽然平时相互之间也有竞争,但却也不好做的太过明显。少林派倒不是道家一派的,但是武功不错的可不止慈云大师一人,至少有三五人和甘敬的武功不相上下,要挑战慈云大师,就要先过了他们这几关,到了那时,甘敬早已经精疲力尽了。
绝顶高手当然不止这两三人,其他也还有三两个,或是有一些势力,或是有弟子。只有金铃破一人,既没有势力,也没有弟子,挑战他一人,和挑战一群人,用脚趾头想也想得出其中的差别。
酒铺虽然偏僻,却绝不适合用来做决斗的地点,一行四人,往外走去。甘敬走在最前面,距离他五丈远,金铃破紧随其后,白惊鸿带着小玉远远的坠在后面。
甘敬在前,肩抗铜锤,一步三晃,开始的时候,脚步还很轻盈,走出一里路的时候,脚步逐渐重了起来,有了声响。到了三里路之后,每一步都发出“咚”的声响,每落下一步,大地似乎都在晃动。
甘敬看似在走路,其实却在行进间逐渐凝聚自己的内力,等他将身体和内力协调到一致,就是决斗开始的时候。那里就是路的尽头,也是生命的尽头。路的尽头是甘敬生命的尽头还是金铃破生命的尽头?
金铃破明白,这次恐怕真的遇到了对手,甘敬是一个可怕的对手。也许金铃破这一生所遇到的对手中,甘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对手。
金铃破此刻的心中却是极为不平静,他当然知道以现在这种心情状态,前去与甘敬这样的对手决斗,一定是胜少败多,甚至有可能永远都回不去了。
这条路的尽头,很可能就是自己生命的尽头,金铃破当然不怕死,可是现在自己还不能死!
前方是一片密林,密林的前方是一大片开阔地,那里很可能就是路的尽头!
甘敬的步子由轻变重,再由重变轻,一开始步子轻盈,到了中间每踏出一步已经是如响雷一般,震得连大地都有在晃动,现在又是无声无息了。他的步子大小并没有改变,留下的脚印也由浅变深,但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可见他无论是内力还是身体都已经逐渐提升到了巅峰。只要他停下脚步,势必会发出空前绝后,惊天动地的一击。这一击,必将令所有对手胆寒,足以让山河变色的一击。
金铃破相信,这很可能是甘敬最犀利的一击,绝对超过以往。之所以会这样,也是因为自己。
人,有时候武功的发挥会超出自己的水平,但这必须要有两个先决条件。
第一:对手是一个武功比自己高的人,而且很可能高的不止一筹。
第二:这个人要有一股气,一股拼命地勇气。
只有这两条都具备了,一个人才有可能发挥出超出自己武功的可能。今天的决斗,甘敬这两个条件都具备了,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从甘敬的步伐和状态,金铃破就能看的出来。
金铃破忽然停下了脚步,因为他感觉到了甘敬马上也会停下脚步。
果然,甘敬也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
两人几乎是同时停下的脚步,甘敬的眼珠微微一缩,缓缓道:“就在这里吧!”
金铃破的心,一直没能静下来,到了此时,也该是他下决心的时候了。
自己现在既然不能死,那就不死,要死的人就只能是甘敬。想通了这些,金铃破的心总算是静了下来,看向甘敬的目光也变得坚定起来。
树叶“哗哗”的响,也不知是风吹动的,还是被两人身上的杀气所激。
甘敬将铜锤从肩上放下来,发出“当”的一声响,地上的尘土也溅起老高。面上的虬髯也一根根的张开,双目瞪得好似两个铜铃,阳光从他身侧照下来,让他半边身子都发出奕奕黄光。
金铃破的手已抬起,手中一多了一枚金铃,轻易不出手,出手必中的金铃。
一阵风袭来,卷起了地上的残叶,也带起了一阵阵凄厉的呼啸声。
甘敬举起了手中的铜锤,迎风砸下,一道金黄色的光芒直奔金铃破的头顶,铜锤还未到,带起的劲风已将飞舞的残叶撕成了碎片。
金铃破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瞬间后退一丈,人已逃出了铜锤笼罩的范围。甘敬已随着金铃破的身形变招,以铜锤用剑招刺出。数十斤重的铜锤到了他的手里,招式使了一半居然能够随意变招,和用一柄剑没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