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刺激到你了?”易然站在门口,颇有兴致地看着我。
“好吧,我承认,赶紧把你叔叔的病情告诉我吧,帮得了我尽快帮,帮不了就马上走人,这个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在这样的环境下,情绪实在不好控制。
“我知道,我比你更明白,”易然走了进来,顺手关上门,这个举动按照平时我肯定会制止,但现在,我觉得这个房间的空气比外面要轻松多了,打开门反而让我觉得没有安全感。
“给你看点东西。”易然把手上的牛皮纸袋递给我,然后靠在沙发上,他也累了,就在我看东西的时候,居然睡着了。
我打开纸袋,里面是几张透视光片,照射的位置是胸腔和腹腔,片子很清晰,也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可我一时没看出来哪里有问题,只觉得肯定不对劲。
我又看了一会,终于发现了不对的地方,也不管吵醒刚睡着的人有多么不道德,用力摇醒了易然,指着那些光片,声音因为激动都点变调了,“这个这个是机器有问题?”
易然揉了揉太阳穴,看来睡着的这几秒更让他难受了,“没坏。”
“你别告诉我,这片子里的人就是夏禹?”我更加激动了。
“你认为我会做这种无聊的事吗?”易然很疲惫,他的头微微低垂着,看向我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好了,说说你的想法吧。”
我半天想到能说什么,拿着几张片子,除了不可思议还是不可思议,因为这几张片子清晰地显示了,这是一个没有内脏的人,连心脏都没有,我无法想象,片中的人就在前不久还在与我交谈。
“夏禹是不是人?”
听到我的问话,易然很鄙夷地看了我一眼,这个问题确实幼稚了,如果他不是人,怎么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在大家面前,只要不拿出这些光片,又有谁能看出他的与众不同。
“你别和叔叔说这样的话,他会礼貌地送你回去的。”易然又靠在了沙发上,他好像无力到无法撑住头部了,“说点有建设意义的东西吧,叔叔表面上很冷静,但现在他的疑心非常重,而且他有了强烈的心理恐惧,他担心自己下一秒可能就闭上了眼,再也睁不开。”
我设想了一下自己是夏禹,得知自己是个没有内脏的人,却还好生生地站着,活着,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你是个没有内脏的人,正常的人是不可能存活的,所以,你很快也会死去……
活在这种担心之中也是非常痛苦的吧,我觉得易然不仅是因为想离开这里才让我帮他,他是真的不希望夏禹在折磨中煎熬。
“易然?”
他没理我,我以为他又睡着了,去推他,一触手,滚烫,这家伙发烧了。
这下糟糕了,我跑出去,长长的走廊,回旋的设计,每扇门都长得一样,和佣人上来之前因为那份压抑感,我竟然忘记去记路了,然后,我就可笑地在易然的家里迷路了。
我想找个佣人能通知他们一声也好,但现在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摆放着的植物在空旷的房间里一点生气也没有,让人怀疑它们是不是人工制品。
我该不该大声叫唤一下,让人发现我,可是我不敢,一切都是陌生的,我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小心翼翼迈着步子,凭直觉去发现别人的存在。
易然还在房间里躺着发着高烧,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万一烧出个毛病怎么办,一想到有些孩子高烧迟治而造成的智力低下什么的,我就害怕了,易然的成绩这么好,变成智障他全家都会杀了我。
我放下了该死的自尊心,先是小声地叫着夏绵的名字,然后声音越来越大,当你适应以后,你会发现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我惊讶自己的音量也可以这么大,但夏绵家实在太大,还没有人发现我,我开始小跑着穿梭在楼道,希望有一个位置是能让别人听见我的声音。
在转角的时候,因为急躁,我猛地撞上了个人,后者稳如磐石,倒是我被力量反弹踉跄后退了几步。
我第一反应是有人知道我的存在了,第二反应是为什么她听见我的叫声也不回应一声,第三反应才觉得奇怪,这个被撞的人没有一点事,她很不友好地看着我狼狈的样子,没有说一句话,一身很有质量的黑色绸布,长长的直发垂在腰间,她很年轻,可脸上阴沉的表情像个活了几百岁的老妇。
这还不算什么,听见我的道歉之后,依旧瞪着我,瞪得我浑身发麻了,她的嘴角竟然溢出一丝嘲讽的笑容,然后从我身边走过。
我开始怀疑她是不是人了,如果此刻有充足的时间,我一定会抓住她,也许夏禹的病就是她给弄的。
但,易然要紧,我不想他恨我一辈子。
总算有人听到了我的呼喊,而我,完全忘了回去的路,像个小丑跟着夏绵和她母亲走了回去,夏绵母亲的步子很急,可一点也没破坏她优雅的气质。
抬走易然后,夏绵的母亲继续用几乎是电脑设计的微笑跟我道歉,打扰到我的休息,请我不用担心,易然会没事的。
易然从我手里交出去,是死是活都不****事了,我当然放心,可是我有个疑问,那个神秘女子的事,我的问题夏绵母亲只是面色一敛,接着又挂上微笑,请我先休息,明天再说。
夏绵母亲的态度很异常,难道那个女人出没在屋子里是不正常的,还是根本没有这个人,只是她不能和我这个外人说。
我关上门,最后一眼,是跟来的佣人不耐烦的眼神,我忽然有种狗眼看人低的感觉,这种长期被压得直不了腰的人,抓住机会,就会把自己的感觉宣泄给别人,很不走运,我成了被宣泄的那个人。
起风了,我一回头,就看见飘扬的蓝色窗帘,不自禁走了过去,我是喜欢窗子的,可以躲在安全的地方窥探外面的事物。
从这里看到的景色并不好看,我没想到那么漂亮的别墅后面是一片荒芜,裸露在外的土地,杂草都不见几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