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日光灯忽闪一下自动灭了,寝室陷入突如其来的黑暗,我的心也跟着慌张起来,当下我赶紧伸手抓住旁边的谭琳向一边退去,头顶的吊扇转动得更快,风声和机器摩擦的声音交替而行,它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我很想确定瓶凡她们的位置,但眼睛还适应不了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依稀记得我离门口是最近的,赶紧去搜寻吊扇的开关,必须要在它砸下来之前关闭!
粗糙的墙壁,挂满木刺的门边缘,我顺势慢慢摸索上去,开关就应该在不远处了,可我没有摸到开关,摸到了一只手,我像触电一样抽回了手,接着听见开关被扭动的声音,然后吊扇逐渐安静下来。
终于没事了,刚刚按下开关的是范嘉吧,她的应变能力比我们这些学生要强多了。
然而,灯却亮不起来了,是烧坏了吧?
“你们四个都还在吧?”范嘉在黑暗中问道。
我刚想回应我和谭琳都在,却发现范嘉的声音离我太近了,就在我耳边,我甩了甩一直拉住的手,说:“范嘉,是你吗?”
范嘉有些疑惑,“是我,怎么了?”
我暗道一声糟糕,喊了起来:“谭琳,谭琳,你在吗?”
明白过来我刚刚为什么会问她的范嘉也赶紧跟我找了起来,可谭琳没有回应,是她故意不应我们,还是她已经不在406了?
越着急越容易出错,我走得太快,完全没有注意黑暗中有东西绊倒我,整个人就趴在了地上,摔在了特别不平坦又坚硬的物体上,那种菱角分明的压痛,使我联想起之前还在头顶呼呼转动的吊扇,它什么时候掉下来的?
听见我摔倒的闷哼,瓶凡和范嘉都慢慢走了过来,经过她们的鉴定和已经能看见模糊的轮廓,我确实是摔在了吊扇上,如果掀开衣服,我的腰部应该有个扇叶一样的淤青。
“谭琳去哪了?”
没有人能回答,这种不详的气氛在黑暗中生根发芽,逐渐包裹着我们,我从未如此惧怕过黑暗,并不是因为黑暗本身,而是你心中正有焦急的事,黑暗却阻挡了一切。
范嘉找到了电筒,那生硬的光束快速投射在宿舍里每一个角落,范嘉也急了,她是一名警察,怎么能容许一个被看护的人在自己身边消失?
我看着瓶凡,多么希望她能有答案,可她也皱着眉头苦思不解。
忽然张雨晴浑身颤抖,她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范嘉发现不对,赶紧冲过去,握住她的手,让她先冷静。
张雨晴的眼睛睁得浑圆,上下眼皮都遮不住眼白,原本就大眼的她变得恐怖非常。
“谭琳姐姐不在了。”张雨晴哆哆嗦嗦地说。
“你想说什么?”范嘉问她。
她甩开范嘉的手,双手环抱住肩膀蹲在地上抽泣起来,“谭琳想说的故事我知道,那个故事里的女人的头发被吊扇缠住,最后拉扯掉了头皮,人被甩出去了。”
范嘉马上掰开地上的扇叶,果然,在某一片扇叶下藏着一块血肉模糊的皮肤,因为吊扇已经布满黑锈,上面缠绕着的头发竟一时没有被发现。
像是在提醒,风此时将窗户撞响,发出啪啪的声音,范嘉跑过去看,我也跟了上去,可夜里实在太黑,可见的范围内根本没有谭琳的踪影。
范嘉拨通了许警官的电话,她描述的是那么无力,将过错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我很想把实情说给许警官听,可那是电话,我也没有抢过来的勇气。
张雨晴晕过去了,一连串的打击,两个好友出事让她最后支撑的力气都丧失了,可她暂时躲避过去了,为剩下的人增加了更多的麻烦。
明天,明天就轮到她了,我们该怎么办?
在黑暗中等待的滋味很不好受,何况在我们中间,那些破碎的扇叶上还卷着一条生命,我的呼吸都不顺畅了,担心,害怕,不知所措,我很想抓住瓶凡的手,寄托我的不安,可我不敢。
谭琳的尸体被找到了,那是在天亮的时候,我们都没想到尸体被甩出去之后挂在了树上,这颗梨树长得特别好,密密麻麻的枝叶几乎遮挡住了她,若不是从上滴落的血液和那股腥味,也许还要花更多的时间才能发现。
已经四条人命了,还有一个黄小妹昏迷不醒,究竟还要死多少人才会结束,难道没有办法停止吗?
学校乱作一团,除了谭琳,之前死去的三个学生的家长组成了团体大闹学校,举着横幅坐在地上,哭天喊地,也许看起来很滑稽,很没有素质,可如果死去的是自己的亲人还会这样想吗?
因为学校处理得不够妥当,这帮本来就怒火中烧的家长团终于爆发,采取了报复手段,而首当其冲的就是我们这栋女生宿舍。
当第一个女生负伤之后,第二个也紧跟着出现了,家长团举着一切可以砸、扔的东西投向女生宿舍的入口,没有防备的女生就被伤害了。最后不得不以报警的方式制止了这一切,而天色又已经暗了下来,一天的时光就在熙熙攘攘中过去了,很多女生忍无可忍,不管是连续的死亡事件,还是家长的报复事件,让她们也丧失了安全感,一个个请假离开,有的甚至没有知会老师直接背着行李回家了。
这栋女生宿舍顿时空旷起来,那些原本吵杂的声音此刻也令人怀念起来,起码不会让心安静,不会回忆起那些死亡和恐惧。范嘉、瓶凡还有我三个女生端坐在宿舍里,没有人吭声,谭琳的死状太恐怖了,像深深刻入脑中的烙印,挥之不去。我们就在彼此的呼吸中,等待着。
许警官来了,空荡荡的女生宿舍倒方便了他的出入。
他的眉头紧蹙在一起,看来是遇到麻烦事了。
“有个不好的消息,”许警官开门见山,“因为案件一直没有进展,而且不断又有学生出事,上头已经很不高兴了,今天学生家长这么一闹,终于打破了他们忍耐的底线,狠狠骂了我一顿,不过这都是小事,现在这案子必须交给重案组了,由更高的领导直接接管,本来今天就要过来,在我强烈的要求下,他们明天才来。”
如果这已经算是糟糕的话,那下面的话就更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