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伙计见孙傲尘如此问他,马上意识到自己又多嘴了,便笑着自责道:“嗨,也难怪东家骂,我张嘴就是能絮叨。得,耽误老客歇息了,您二位今晚辛苦,这就回房吧。”
说完,他不待孙傲尘再说什么,又对着两个人哈了哈腰,便提着灯笼转身走了。孙傲尘看着他的背影,暗自猜测他为什么会那样说,他曾经说过他们店伙也出去看梅英师徒卖艺的,难道他看到了今天晚上的事情?
这样想着,孙傲尘便有点紧张起来,如果这个伙计真的看到了事情的经过,他会不会去报官?如果他在自己和二虎熟睡以后,带着官兵过来捉拿他们的话,那麻烦可就大了,就算自己和二虎能够突围脱身,可是其他几个一起过来贸易的人岂不是要受到牵连?自己又怎么能够撇下他们和二虎单独逃走?
他越想越紧张,一时间便有了想趁那个伙计尚未走远把他留下的想法。他向二虎看看,想招呼他这就动手,却见二虎含笑看着那个伙计的背影,对他说道:“这个伙计挺有意思的,也是个苦人呢。”
二虎说这话本是无心,可孙傲尘听了以后,心中的触动却很大,他感到一阵的释然,也有一些惭愧。
那伙计虽然喜欢唠唠叨叨,可是想想见到他以后他所做的事情,实在是周密细致,称得上是面面俱到,竟然难以找到丝毫的纰漏。而刚才虽然只是粗略的和那老板打了一个照面,可是孙傲尘却觉得他十分的深沉老练,好像涉世极深。而他们能够把这顺德居经营得如此兴旺,自也能够看出他们的非同寻常。他们如果真的打算报官的话,是断断不会让自己觉察的。更何况这老板本身是一个流人,按理说应该对官府抱有一种敌视的态度,未必就肯做这样对他们不会有什么好处的事情去巴结官府。
片刻的功夫,孙傲尘的脑海里转过了这许多念头,而此时那个伙计已经提着灯笼橐橐的走出了里院。孙傲尘暗暗的出了一口气,颇有些赞赏,也有些羡慕的看了看二虎。觉得自己有的时候太过多心,反倒让这个憨二弟给比下去了。如果天下的人都能够像二虎这样坦然和从容,人们可以省却多少烦恼,世间又会少了多少是非。
二虎也看了看孙傲尘,两个人相对一笑,想法虽然各自不同,却都感觉一阵轻松,便一起向他们的客房走去。
来到客房的门前,孙傲尘一面伸手想去推门,一面对二虎说道:“二弟,他们几个肯定都已经睡熟了,手脚轻些,别吵醒了他们。”
但他还没有把门推开,忽然听到二虎猛的喝问了一声:“谁?”
接着便听见窗户那面传来“啊”的一声轻呼,声音虽低,却也听得出来是一个惊惶的女声。循声一望,只见靠着墙边的地方摆着高高的一堆柴草,经月亮斜斜的一照,在这面的地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而在这影子的后面,赫然还有一个蹲着的人影。
现在这个时候,客店里的人是断然不会在这里躲藏的,而住店的客人都应该早已经歇息。看这人鬼鬼祟祟的样子,肯定不会是什么良善之辈。
孙傲尘和二虎对望一眼,两个人便并着肩,一步一步的向着柴草那面逼了过去。
眼见两个人越走越近,那人见无可遁形,只得站了起来。
一见此人站起,孙傲尘忙凝神戒备,右手已经不自觉的握上了腰间的匕首。他发现此人身形苗条,长发及腰,真的是一个女子。再看看她的面容,却意外的发现她竟然是刚刚分别不久的梅英。
梅英一脸的仓惶,身上穿着的大氅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了那套紧身的衣服。她尚未认出孙傲尘和二虎,迟疑了一下,说道:“二位相公请勿惊疑,我并不是。。。。。。”
孙傲尘一见是她,心头一阵狂喜,脱口问道:“梅英姑娘,怎么是你?”
二虎也是又惊又喜,也问道:“梅英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梅英见他们认得自己,颇有些意外,忙向两个人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才认出是孙傲尘和二虎来,她的脸上顿时露出释然的神色,却仍然显得有些惊慌,她深深地看了孙傲尘一眼,然后说道:“原来是二位公子。”
孙傲尘本来以为梅英和她的师傅已经安然离开,不想却又在这里见到了她,又见她一脸的惊慌之色,知道必有变故,忙又问道:“梅英姑娘,发生什么事情了?你的师傅呢?”
梅英低声说道:“我们离开以后,又被恶人追赶,师傅把他们引开了,和我约好天明以后在城外的蘑菇岭见面。外面官兵和那些人搜捕得厉害,我觉得刚刚事情在这里发生,他们应该不会疑心这里,便来了。”
孙傲尘明白梅英的意思,这是灯下黑,用他自己那个时代的话来说就是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他觉得梅英挺有心计,胆子也大。但是他又感到奇怪,刚才麻二叫来的那些人都在忙着和那些花子厮杀,怎么还会有人追赶他们呢?难道又有人趁乱偷偷的跑去叫了人来?
他才待要问,忽然听到外院那面传来一阵吵嚷之声,接着又隐隐约约的听到一个人喊道:“给老子一间房一间房的搜,万万不能让妖人给跑了。”
孙傲尘的心头一阵狂跳,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肯定是那个伙计叫了人来捉拿他们了,眼下梅英就在他们的面前,更是铁证如山,无可辩解,而他是绝对不愿意装作和梅英是陌路的,何况他就是装可能也没有用。
情急之下,孙傲尘拔出腰间的匕首就想往外冲,刚才他已经见过了那些人的手段,觉得凭着他们三个人的武艺,就算不能以少胜多,只求脱身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他的念头随即一转,马上想到如果是那伙计报的官的话,那他带着人直接来自己的客房拿人便是,又何必一间房一间房的搜呢?看来不是那个样子,应该是梅英往这顺德居里面躲藏的时候,不小心被人给发现了。
想到这里,孙傲尘的心里略感轻松,他见梅英听到吵嚷声之后,先是又一阵惊慌,接着脸上便显出决然的神色,知道她已经有了以死相拼的打算,便忙对她说道:“姑娘不要惊慌,快随我到屋中躲藏。”
说完,他一把推开房门,迈进屋子,然后回头招呼梅英道:“梅英姑娘,快请进来。”
梅英迟疑了一下,便也走进了屋子,二虎随后进屋,然后转身关上了房门。
此时夜色已深,随孙傲尘和二虎一起过来贸易的另外几个人赶了一天的路,都已经十分的疲乏,此时他们睡得正香,鼾声很响,对这一切毫无知觉。
孙傲尘得以和梅英重逢,心头很有些喜慰,可眼下情势紧急,他又有些紧张,眼见梅英进了屋以后,一声不响的垂首站在那里,看不清脸上是什么神色,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时屋外的吵嚷之声越来越近,听声音那些人竟然已经到了里面的院子,孙傲尘忙走到窗边,伸出食指,在窗纸上捅了个窟窿,然后闭上一只眼睛,凑到那窟窿的跟前向外望去。
一望之下,孙傲尘不禁大吃了一惊,他发现有一伙人真的已经走了进来。几个家丁模样的人走在后面,前面两个人上身穿着青布对襟蜈蚣套扣薄棉袍,下身着黑素绸灯笼裤,脚上穿着黑缎短靴,一副武师的打扮。那个刚才还在对他和二虎唠唠叨叨的伙计正试图阻拦他们,嘴里连连的说着:“我们顺德居是多少年的老店,一向安份守法,你们怎么能随便搜擦呢?你们。。。。。。”
那两个武师却不肯听他啰嗦,一把把他推了个趔趄,然后理也不理的径直向客房这面走来。孙傲尘见他们只需片刻就会搜到他们的房间,知道情势已经非常的危急。他略一思忖,觉得此时还没有到最后的关头,便想先赌一把再说,如果实在蒙混不过去,再拼死脱身也不迟。
于是他转过身来,低声催促二虎道:“二弟,快上炕,他们来了。”
二虎一听,鞋也来不及脱,便和衣躺到了炕上。
到了此时,梅英反而不再惊慌,她也不与孙傲尘多说,只淡淡的说道:“我不能再连累你们了。”
说完,她就想开门出屋。
孙傲尘哪里肯放她出去,忙挡到她的身前,说道:“且慢,先看看情形再说。”
说完,他也不管梅英愿不愿意,一把把她也推到炕上,让她挨着二虎躺下,然后自己也躺倒她的身边,又扯过被子,把三个人盖了个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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