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在府中的地位挺高,有他领着办事自然一切都好说,账房干干脆脆支出了百两纹银给林群。
张三也不把这点银子放在眼里,看都没看就扔给了林群,林群小心接好就听张三说道:“后院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你自去领人便是。还有,二小姐给你一天时间,就只是一天时间,明日此刻,我若是在护卫院中见不到你,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我若要取你项上人头,易如反掌。”
从先前林群要求救老何的那刻开始,张三就开始百般阻拦,再加上之前的许多事情,林群对于张三可谓是毫无好感。
“张三卫长,小人可是记得,二小姐的话是——他若想逃,便让他逃好了。”林群把那装有百两纹银的钱袋装进怀里,才开口说道。
话一出口便是直接顶撞张三。
林群已经看出来了,培训护卫的事情,除了云锦儿以外,任何人也不能插手,就是白青海也需要云锦儿点头才能指挥他们办事,这张三一定也需要遵守这个规矩。云锦儿既然说不能追究了,那他自然就没有追究的理由。
如果他因此事而对林群动手,必然授人以柄,他万万不会因为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而危害自身。
“你……”
果然,张三怒视他良久,也只是怒哼一声,不敢对他动手。
“呵,放着鲤鱼跃龙门的机会不要,要去做个普通人,真是贪生怕死的孬种!”
他说完,不再理会林群,气愤地走了。
林群露出几分微笑,站在那儿,目送张三走远,待他在自己视线中完全消失,林群才匆匆忙忙朝后院的柴房赶去。
他离开后院已有些时日,但这儿却没有一点儿变化,依旧热闹喧嚣,忙碌异常。
负责采买的小厮进进出出,洗衣做饭的老妪一刻不停,还有那端茶送水的丫鬟来来往往。当然,也有些混日子的混货,坐在隐蔽处撸起袖子掷骰子赌钱玩,但这些人多是府里管家的关系户,那些管人的小管家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做没看见。
林群快步走进后院。
此刻他不再是一身小厮规制的粗布短褐,而是一套英武的护卫制服。那些手底下管着几十人的小管家一看这身打扮的林群,全都面面相觑。毕竟一个多月前,这小子还只是一个最下等的小厮而已。
虽说护卫也是护卫院中最下等的存在,可护卫和小厮根本不是一个概念。一个护卫的地位甚至比一个后院小管家的地位要高,毕竟云长空行伍出身,这府中的护卫自然是精兵强将,谁敢惹这些杀人如麻的家伙?
所以,林群刚踏进这后院,便有一个识相的小管家笑呵呵地迎上来。
“鄙人刘楚德,以前是见过护卫大人的,护卫大人真是年少有为,不过……老何这事,你得听我解释!”
把老何关进柴房是刘楚德做出的决定,而刘楚德不想自己和这护卫无端结怨,于是在林群开口前便向他解释情况。
“不必多说,我明白。”
林群回过头看向刘楚德,心里打着算盘,这刘楚德的亲戚有个七品护卫,俗话说阎王易斗,小鬼难缠。张三好对付,这刘楚德却不好解决,林群顿时摇摇头,笑着说道:“你去把柴房的门打开就是了。我不会迁怒你们的,这件事怪不得你们。”
刘楚德一见林群没有怪罪的意思,也松了一口气,哈哈说道:“护卫大人明白就好,明白就好。改日我便请你吃饭喝酒。”
“好说。”
林群敷衍一句,也不多说,快步走到了柴房处,刘楚德掏出柴房的钥匙开了门。林群拨开门闩,推开房门,走进了柴房内。
一进门,一股臭气便铺天盖地而来。
刘楚德一双手捂住自己的口鼻,却还是被这股臭气熏得受不了,恶心地走出房门,去了门外呕吐。
林群不去管他,把老何身上的绳子解开。他被关在柴房中两日有余,身体不免虚弱,面容憔悴不堪。
“老何叔,老何叔!”
林群先是探了一下老何的气息,见他呼吸平稳,这才放心下来。这后院的人,倒是没把事情做得太绝,应该是颇为照顾这个老人的。
“老何叔,快醒醒老何叔!”
老何已经昏迷许久,林群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脸庞,希望能把他唤醒。
也许是前几天太过疯狂,他的睡眠有些深,林群拍了他的脸颊有会儿功夫,老何才慢慢醒转。林群刚露出欣喜的表情,老何就像一个饿坏了的孩子一下子哭了出来。
“林群小子,我……我饿了!”
“老……老何叔,你认得我,你……你没疯?”林群有些惊喜。
“我饿……”
“老何叔,你认不认得其他人,你……”
“哇——哇——哇——”
林群话还没说完,老何又像个疯子般开始大吼大叫,拼命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似乎头痛欲裂。林群摇了摇头,知道老何是真的患了疯病,唉了一声,慢慢扶起他。
“老何叔你安静下来,你不是饿了吗,我带你去吃东西。”林群一边说一边盯着他的眼睛,这样做果然有些起色,老何的神情渐渐平静,呼吸也开始放缓。
老何也同样盯着林群的眼睛看,他的记忆中有着林群的模样,这使他放松下来。
“对,就这样,我带你去吃东西。”林群尽可能地放缓自己的语速。
老何听懂了他的意思,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慢慢安静了下来。
“走吧!”
林群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走出了柴房。
后院众人看着这一幕,各自怀着心思。老妪们只顾低头洗衣;丫鬟们站立在那儿春心暗起,看着林群身穿护卫服饰的样子憧憬地描摹起自己以后的丈夫模样,心想着也该是个年少有为的护卫才对;只有那些错过选拔的小厮才会在林群身后露出一副羡妒的模样。
但林群并不理会这些,在谢绝了刘楚德的请客后,林群搀扶着老何径直走出后院,走出云府。
当他站在屋外回望这幢巨大的建筑时,他忽然有一种逃离感,仿佛自己已经从死亡的利爪那儿逃了出来。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这是一种无比畅快的自由。自己完全可以带着那百两纹银离开这儿,或者去到听香院赎出水儿姑娘,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可这种想法,这种感觉仅仅在他脑海中持续了一小会儿就被他的理智驱逐。
是的,他还不能离开这儿。
这里虽然凶险,但是能让自己的实力突飞猛进,出了云府,自己就可能像青龙寨那群山贼一样,终其一生,不能存进。张三说的不错,自己若是回去,鲤鱼跃龙门,若是不回去,那一辈子只能是个普通人。
所以他还是得留下来,就算最后不幸身死。
林群把打量这幢高大建筑的目光收了回来,望向前方。
“走吧,老何叔,我带你去吃东西。”
林群扶着这个颤颤巍巍的老人一路走远。
……
……
片刻后,二人出现在一家面店的摊子上。
店家支起一块帏布招牌,再在街上摆出几张桌凳就算是一个简易的店面。这是一条热闹的街道,熙熙攘攘,生意也算兴隆。
林群叫了碗面给老何,自己则坐在那儿开始思量起老何的去处来。如今桃花村被屠,老何患了疯病,自己又做好了要回云府的打算,要想为他找个依靠谈何容易。
“老何叔,你在阳和县可还有亲人?”林群向老何问道。
“哇——哇——哇——”
老何一边吃面,一边冲林群哇哇直叫,若不是老何刚才说过话,林群定以为他疯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好好好,我不问了。”林群无奈地摇了摇头。
于是老何又埋下头一顿狼吞虎咽。他似乎是饿坏了,一碗接着一碗。那青年老板递面过来的时候都一脸敬佩,似乎在说老爷子这把年纪胃口还这么好,定会再活个二三十年。
“老何叔,你慢些吃!”
“哇——哇——哇——”
于是老何又冲他哇哇。
终于,第七碗面下肚,老何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放下了筷子。
“林群小子,桃花村还好吗?”
“这……”
“我想去桃花村!”
“老何叔!”
林群盯着老何,皱着眉头,他有些疑惑,眼前的老何到底是疯还是装傻?
“都毁了吧,小子!告诉我!”老何沉着脸色。
“毁了,都死了!”林群实话实说。
“带我去看看!”
“现在?”
“现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