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多久兰秀就回来了,一脸焦虑的神色。
还未走近身前她就疾疾地说道:“姑娘真不好意思了,那边庄子里陆嫂子的女儿出疹子,她一人看不过来,这两边庄上差不多年纪又抽得出身的就我出过疹子。还望姑娘担待些,回头再跟姑娘陪罪。”
“没关系,救人是正理,你去吧,我没事的。”宁罗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当下也就淡淡地回了催她快去。
兰秀也就急急地收起绣绷往屋里走,走没几步又转回来福了福身:“今日怠慢姑娘实非得己。姑娘若是困乏了,可以去我床上躺躺。前两天才拆洗过的,还算干净。”
宁罗忙说没事,省得,示意她去忙自己的。
这次兰秀是真的走了,没再回来。
没多一会,兰秀就放好绷子出来了,没再过来这边行礼,只对她笑了笑就出了院子。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宁罗不由笑了笑。
女子果然是在意自己容貌的。想她长得也很是不错的了,要出趟门就是时间那么紧也还没有忘记了打扮打扮。
宁罗看得分明,她的头发一丝不苟,分明是新梳过的,而且脸上还细细地覆了层薄薄的粉和胭脂,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
真难为她,就那么几分分钟的时间,宁罗是自叹弗如的。
这院里少了主人,宁罗又自在了不少。
去换过几本书,翻了翻,没什么好看的,又放回架上。宁罗也不想睡,只在院子里里外地随便转了转,去到兰秀卧房的妆台前逛了逛,掂起上面的瓶瓶罐罐,随意看了看,打开闻一闻,复又放下。又倚着琴凳翘起手指挑拨了下琴弦,突地撩起一声刺耳的噪音,把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宁罗也只是随性而为。她本不擅音律,这一世跟上一世也都过得平凡,以前虽也有点兴趣,却也并未学过,吃这一吓也就没了兴致。
这时该也才是未时,荣源那边还未忙完,也无人来招呼她。宁罗百无聊赖,便起身出了门,懒怠叫人陪,只出了院子想自己一个人出去走走。
宁罗逆了人声向远离前面作坊的方向走去。绕过李管事和作坊其它单身或住家的工人们所住的院子,有个作坊里住户平日里闲暇时打理的小花园,种了些常见的花卉草木,又不知是谁在东北角上开出了一片菜地,种些现时应节的菜蔬瓜果,虽平常,却也透着些自然亲切和谐的味道。宁罗倒觉得这小园子比荣府那有专人精心打理的园子更让人看着舒服些,于是就多流连了会。
再远了些才是个小树林,对这边毕竟不熟,宁罗只不知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虫蛇鼠蚊或是凶猛些的野兽,也就没敢再往前去,只在这小园子里转转,走走看看,方寸之地也让她赏出些别样的细致来。
这园子也就这么点大,没多久也就看厌了,再加上看着日头也晒得越来越毒了些,照得人脸上生疼,宁罗人蔫蔫的,也就慵懒地擎了个帕子挡住半张脸开始往回走。
双目无神,宁罗低了头,似乎在找着脚底的阴影,亦趋亦步地朝了院落那边走。
没几步,她似乎觉出些不对劲来。
有些晃忽,脚边的阴影里似乎有些不明的暗影一闪而过却又瞬忽不见。
此时正是平日里午休的时候,今日也不得劲,宁罗懒懒地回头。
摇了摇头,不由得苦笑。这身子也太弱了些,病刚好又被那么一闹,还真是有些精力不济,分明就什么都没有嘛。
耳边突然有“呼呼”风声,宁罗愕然,再想回头却是后脑一痛,她奋力地想转过去拿眼看看,却是眼前一黑,什么都没有看到就倒下了。
荣源正与李管事在书房里和几个作坊里的老匠人们商议。因是己出过几批,有些好的样儿虽是还可以再重复,但有些也还是要做出跟以前不一样的新花意来,这下一批所采用的花样及款式就有些难以仓促间决断下来了。几人正拿了几张挑选出的图样指指点点着争议,这时李狗儿轻手略脚地碍到了门口,倚了门朝里左右地逛了逛眼,才走到他爹身边去咬起耳朵来。
这边议得正到紧要关头,李管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就这几个人,都不是听不得,没看到都正忙着吗…”话还没说完,立马霍然起身,眼睛圆睁,死死地盯着李狗儿问道,“此话当真?”
李管事突然发问,声音急促严厉,不只是李狗儿,把在座几位也都是吓了一跳。
“千真万确,现在人还在家姐屋里躺着啦,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请大夫的人才刚派了人去。”
李管事忙拉了荣源就往后走,边走边宽慰荣源,并把事情委婉地向他说明。
荣源一时也没了主意,只是着了慌,又不知宁罗要不要紧,严不严重,只听说是头被击了,突然就觉得没了底,脚也软了下来:再怎么说那也是要害,只不知她还撑不撑得住。
荣源一时心中百感交集,千万种心思都想起来。他又念起宁罗平日里的一些事来,她对他一直虽也是淡淡的,可在关键时候,那个会对他伸出手的总是这个其貌不扬,看着年纪不大,却又恰恰能帮他把事儿处理好的小女子。
是从什么开始,她己是在他的生活中,在他的心里都占有了这样一个不一般的位置了的。
他本对她看轻,看淡。
可是,就在这一刻,听到她满面鲜血,昏迷倒地甚至有可能就此再也不会再醒过来时,他居然有了些心纠纠的感觉。
只是,还来得及么…
荣源经手的事本来就不多,时间也不长,处理这些事还是很欠缺些火侯。再说自从宁罗暗里帮他打理那些事以来,有事一般都是有她说了理儿问着他主意,荣源不用自己一个人摸索着支撑,轻松了不少,也就没再考虑那么多,单独下来处事自又是差了些。
如今宁罗这一躺下,他一时也瞢了。
听说己是去请了大夫,只得随了管事处理,不知还能怎么做,只跟着李管事往后院跑,这时哪还有那心思想着要去捉问那凶手。
可千万要没什么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