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大宋,一个人要想成名的话,有很多种方法。比如说作上几首不错的词,再由得几位嗜好八卦的人替你免费宣扬一番,这样出起名来,即简单又迅速。当然,前提是,你作的词必须要好要很有水平。
我昨天就作了两首词,而且从元悦当时的反映上来看,质量还不错。因此,我很幸运且理所当然地一夜成名了。
不过我暂时还不知道京城里那些喜好词曲的玩家们,对我是怎样的一种看待眼光,因为昨夜我兴奋过度,醉倒了。今晨醒来时,便被不住催促的麦朵,赶到了大哥家。
这丫头,想饧吃都想了一整天了。
虽说她身上有钱,不过她毕竟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不管我怎么宠她,她都只是我从赵家老二手里要来的婢女而已。她能允许自己适当地在我面前耍弄一下小脾性,却不敢自作主张地在未经我允许的情况下,动用那十文钱来买糖吃。
关于麦朵这种品质,我很是欣慰,不过我并不打算因此而放纵她。要知道,某些事情一旦放松了限制,将会造成十分可怕的后果。
两位兄长携家眷,早早地便守在家中等着我的到来。一进门,我便见到了他们两家七口人。
大哥大嫂大侄子,二哥二嫂二侄子以及大侄女。
我的二哥党崇贵,从长相上来看,与我长得有些近似。同样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这让我很是好奇,像二哥这样的身板儿,如何能担负起职守皇门的重责呢。
不过随后大哥就替我释了疑,原来二哥这个合门袛候,不过是个武官当中的文职而已。而二嫂前几天便带着儿女回娘家去了,因此我昨天才没有见到。
大哥的儿子党茂,让我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怎么说呢,长得虽然一表人才,可总感觉不够阳光,有些阴森森的味道。
二哥家的党盛也让我感到无所适从,这家伙长得真他娘的帅,站在他面前,让我充分体会到了自惭形秽的意义。这家伙帅得,简直就让人觉得很不真实。初见之下,还是觉得大侄女党容让我感觉很是亲近。
因为早婚早育的缘故,他们三位的年纪都与我相差不大,尤其是大侄女,与我竟是同年。
请允许我先诅咒一下这万恶的旧社会,这样的陋习实在是让我无法容忍。
因为家境的原因,大哥他们家没有雇请女使小厮,也甚少有客到访,因此我们的到来,让三位晚辈很是兴奋。不过我这个做小叔的,可没什么好礼物送给他们。相对与汴京来说,腾威府是个小地方,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特产,加之我的家境也不富裕,于是只得拉着两位兄长以商议要事的借口为由,躲开了党盛与党容姐弟的纠缠。
“家中情形可好,地里的收成也还算勉强吧,谢老管家也还尽心不,要是家中琐事不多,便给些银钱让他回去养老吧·····”一进了屋来,二哥便拉着我叨絮不停。
哦哦,惭愧得很,我才知道原来我家的管家老儿姓谢呢。
我不紧不慢地向两位兄长叙述家中的详情,并且着重说明我近年来十分努力,《九经》、《五经》、《三史》、《三礼》、以及学究、明经、等诸科,都已经研习通透并熟记于心。
两位兄长均不擅文,这是伊爱告诉我的。所以我才会如此放肆地大放厥词,毕竟他们无法来考究我的学识不是。我这样做的目的,只是希望他们能开心。作为党家唯一一个没有沿袭爹爹的习传,弃武从文的三少来说,这样的表现能让他们觉得党家复兴有望。
没办法,咱大宋重文轻武,这年头武人仕途可都不怎么理想。看看大哥二哥现今的状况就可以知道,这种风气之下导致了多少年轻有为的武人们,郁郁而不得志啊!
交谈还在继续,大哥向我讲授家训,二哥时不时地插上几句,不是问我何时参加取解试,便是问我是否有意中的女子。毕竟我年龄也不小了,礼制规定男子十六便可成婚,如今我都十七岁了。
正当我昏昏沉沉地‘陶醉’在两位兄长的训导中,党盛急匆匆地叩门进了屋来。
“爹爹,吏部员外郎张大人来访。”
正六品儿的员外郎,这可是大官,起码目前对我们党家三兄弟来说是这样。他的到访,使得这间小院着实是蓬荜生辉。
我跟着两位疑惑不解的兄长身后,走向前厅。大哥二哥都是从八品的普通公务员,有什么大事要事,要惊动员外郎这样的大官来亲自拜访呢。
兄长们向上官行过大礼,亲切且敬畏地候立于张大人身前,等候聆听上级的指示。不过这位张大人显然很是和蔼,先是客套地与兄长们寒暄了一阵后,尔后才转到正题上来。
“恭喜党家两位世兄了,今次官家下谕,迁升党富兄为正侍至右武郎,迁升党仁兄为军器少监,我可得好好讨杯酒水吃哦!”
幸福来得太突然,由从八品的官儿,一下跃升至从七品。大哥那从七品的官,升迁至从六品,而且还都是职官。兄长们一时都不知道该怎样来表达心中的喜悦,只有站立在一旁的我,心底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看来元悦还是个很玲珑的女子嘛,昨天我一发威,她便充分了解到了我蕴藏的无限潜力,知道凭我的水平,探春词会上的邀赌一定会赢。为了能让我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一活动中去,于是连夜通过路子替我的两位兄长升了官。
不错不错,为这样的人儿服务,我很是欣慰。
“这位是崇孝吧!”张大人的目光绕过兄长们,直接向我探来。“早就耳闻党家三少才貌双全且有踔绝之大能,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大哥见张大人迅速地就将兴趣转移到了我身上,连忙替我向他介绍。不过看来这位张大人,很是了解我似地。“昨日崇孝一鸣惊人,不过才一夜光景,整个汴京便已是四处传诵你的大作了啊!”
我早料到会是如此,想来这位张大人,定是元悦那位高官老爹的手下,否则他又怎么会对我一届平民如此恭维呢。
“哪里哪里,不过是信手胡乱之作,称不上什么的。”
谦逊总是应该要会的,尤其是这个时候,切莫以为人家对我客气,便可以将后腚翘到天上去。
“崇孝不必如此躬谦,你的才气有目共睹。官家读了你的那两首词儿,却也不住地夸好呢。”张大人一面说着,脸上一面显出羡慕的神色来。“今次除了替两位党兄贺喜外,三少也是有喜可贺的呢!”
哦!难道说,那元悦还替我求了一个散职么?!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她那位老爹的能量,可就真真大了去了哦!
“张大人繆赞了,我家崇孝不过还是顽劣少年,难当得起官家的赞誉啊!”昨儿拢香苑的事,大哥他们显然是不知道的,因此在他们看来,官家都能对我交口称赞,实在是一件大有面子的事儿。
张大人满脸的笑意,“官家说了,党老将军一心为国鞠躬尽瘁,可谓大忠。其子崇孝又有贤良之才,因此特赐儒林郎,可越过取解试与省试,明年直接参加殿试。”
现在,我可以体会到先前兄长们对于幸福来得太突然的心情。
只不过是抱着出名的目的,在邀棚里做了两首词而已,便使得官家对我另眼相看。好吧,也许官家并不知道我是谁,也许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出自元悦她老爹的手笔。可那有怎么样呢,我如今也是个正儿八经领朝廷俸禄的官儿了啊!而且我还无需经过前两试,直接殿试。这对于我这样家世已经败落的子弟来说,可是何等的光耀啊!
咱家穷,没什么好招待的,张员外郎也不稀罕咱家的那些个吃食,于是张大人走了,是带着依旧的满脸笑意走的。他轻轻的挥挥手,只带走了我一家人的傻笑。
“官人,咱不是在做梦吧,怎地突然便升了你和大伯的官呢,连崇孝都赐了文散职。”二嫂很是不解,她的发问,其实代表了除大哥以外,所有人的疑惑。
“这都是崇孝的功劳。”大哥说了实话,虽然他目前还不敢怎么肯定这个事实,可归根结底说起来,除了邀我来汴京参加词会的那位元悦以外,他们可不认识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能量,能让官家对我们党家如此大度。
在众人满是崇拜的神色下,我被大哥拉着进了睡房。
刚一进屋来,大哥便很是肯定地说道:“崇孝,我怀疑那位元悦,极有可能是官家的女儿。”
“这怎么可能呢,崇孝怎么会与公主相识上。”二哥很困惑,自从老爹西去取经后,咱家就再也没有与当朝的实权人物有过交往。
毕竟皇家公主这样的人物,对于我们党家来说,实在是一个极其遥远的存在。
“那你如何解释咱们迁升一事呢?!”大哥反问到。
我对官场上的事,接触的极为有限,不明白大哥问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判断来。直到他详细地为我解释了之后,我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为了能更好地巩固自己的政权,更加有效地将权利集中在自己的手上,太祖建朝后不久,便开始推行官、职、差遣制度。也就是说,这套制度行使开来的话,吏部尚书便只是一个虚有的名义了,并没有任何实际上的权力。所有的官员,只有经过皇上的授权,才能行使权力。任何没有经过皇上授权的官儿,都只是虚位一个。如此一来,任何人都无法滥用职权,任何人都不能利用手中的权力对皇权构成威胁。
这项制度,如今又被太宗很好地加以贯彻实施。这么说来,除了皇上自愿下令以外,任何权官都无法左右皇上的任命。如此,元悦如果不是公主,她那老爹又如何能做到让我们党家三兄弟一同迁升进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