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母亲哭泣着跑了出来,她扶着那颗梧桐树,妹妹转的停住了,她有些害怕,躲在我的身后,她没有去拥抱母亲,她拥抱着我的腿,我感觉到她用力的抓住我的裤子,然后躲过去。
我的心骤然加速的跳动,跳动的心脏,跳动的那一刻,我很怕父亲出了那间屋子,但事实上,他没有出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母亲要我带着妹妹去对面的那间屋子里去谁看,并且要我晚上照顾好妹妹,我答应了,因为有时候母亲回娘家的时候,晚上她回不来,我就这样带着妹妹一起睡觉,晚上没有母亲的时候,我们两个都感觉好害怕,生怕有坏人带走我们,可那时候的想法,现在看来如此的多余。
所以现在我大可习惯和带着妹妹睡觉。妹妹静静的躺在我的怀抱里,她吵着闹着要和母亲睡觉,但不就她就沉睡在故乡的夜晚中,沉睡在我的怀抱里,我感到妹妹呼吸的气息,扫过我的脸庞,轻盈而又可爱。
我有些失眠,大可能是这段日子里,我害怕父亲,毕竟他是一个分外严肃的人。倒是,夜的安静,让我胡思乱想的更多,更多的是像我的父亲是怎样的一个人。
我的父亲是怎样的一个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很少见他,他每次回来都会匆忙的离去,所以我在期望的时候会变得遥远,我期待着他的归来,可当他归来的时候,我又离他很遥远,我渴望他抱起我,像个父亲一样的拥抱我,可我等不到那一刻,因为我们很少有过拥抱。
所以我任性的渴望,渴望岁月可以给予我所需要的这种感觉,只是一种感觉,足以打破一个年少孩子的心灵,或许他会更加勇敢的走向自己的未来和自己人生的道路,但他正好缺少的就是如此。
年少的岁月充满了所有,也贬值了一个形象,我交织着欢乐和忧郁,或者明天醒来,我就可以看到初升的太阳,在黎明破晓时分,在故乡的土地上,它照耀着我年少的岁月,依然如此的爱,它同样也照耀着我那穷乡僻壤,依然充满着希冀。
我听到了对面屋子里的吵闹声音,我放下了妹妹,悄悄的探起头颅,耳朵贴在窗户上,努力的倾听她们之间的吵闹声。
父亲:你说,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这样做,也是够对得起你们呢。
母亲:我不同意,孩子还小,如果长大了我也无所谓,可这么小,我该怎么办,你说。
父亲: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管不着,我明天就要走,我不想和你吵闹,这样没意思
母亲再也没有说话,我又听见了她的哭泣声音,如同呜咽的河流,又如同秋风卷过我故乡土地只留下的一缕萧瑟,没有阳光,她该伤心的要哭,可她已经哭了,那就足以证明,她已经伤心了,不是吗?
是的,只要女人哭泣了,并且是在那个发誓说陪伴自己一生人面前哭泣,那就证明,她已经伤心了,但我不知道我的父亲是否也曾发誓要陪伴我的母亲一生呢?
我贴着窗户,秋风掠过,我听到了窗外的树叶莎莎拉拉的声音,我知道这个秋天,或者我也很忧郁,我常常猜想着世人的目光,以至于我忘记了我的目光,我看到他们的眸子里某些东西出奇的精彩,却也格外的落寞,无论我站在舆论的一场中或者我作为一个旁观着以清白的目光。我也常常试图掀起那些哭泣的人儿的睫毛,看看到底她们用什么样的眼神对待面前的伤心,无论我怎样善良的打问她们情到最后的无味或者曾经炙热灵魂的如今告别。
对于母亲,我只有怜悯。
对于父亲,我只有期望。
我依旧耳朵贴着我屋子的窗户,然后我听到了人生那第一次的欢愉,我听到对面屋子里的呻吟声,我很小,很小,我不懂这种告别的方式,然而二十年以后,该懂的我懂了好多,我懂,那些声音是对曾经所一起拥有的最为深情的告别,或者人生最后的一次告别都被泄愤在那个不眠的夜晚中,欢愉最能忘记忧伤。
哭泣和呻吟柔和在一起,如果那个时候我已经理解了人情世故,已经经历了这红尘滚滚,我就会明白。
可二十年前,我什么都没有明白,至今我依然会想起那个夜晚的哭泣和呻吟。
哭泣则显得有些落寞,呻吟却显得欢愉。
窗户的外面就是我家的院子,穿过那个院子,大概有个二十米左右就是我父母的屋子,所以在安静的夜里,我听的足够清楚,听得清楚不代表什么,是吗,那代表什么呢?
大自然就在我的屋外,也许悲伤就是我的窗户。
那呻吟的呻吟偶尔也会停止,但哭泣的声音却在持续,我回想到我和妹妹等待父亲归来的灯火阑珊处,她在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我写着我的笔体,到我们共同的期望他的归来,母亲也如此。
只是她藏匿了一年以来自己的寂寞,照顾着自己的孩子,她两个孩子还小,不懂。但只要一个母亲能够守候着自己的孩子,那就不再寂寞,可两个寂寞怎么能够彼此消缺了,永远都不会的,是吧。
夜就这样的越来越深,我沉睡了去。期待明日黎明破晓时分的阳光父亲和母亲还在一起,母亲深情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女儿,父亲也会看着我们而有些微笑。因为那微笑比阳光还要明媚。
第二天,黎明破晓时分,我醒来了,我看着我怀抱中的妹妹,妹妹没有睁开眼睛,却被阳光照耀的有些悸动,她怒着嘴唇,开始哭泣了起来。我又将她放好,她也就安静的睡着了,一个孩子就该这样的贪睡才是孩子。
等到我穿好了衣服,来到院子的时候,母亲站在院子的那颗梧桐树下,她就那样静静的站着,她看着大门的一角,阳光也初升,照耀着她面向东方的脸庞,有些发红。
她就那样的站在院子的梧桐树下,或许在太阳没有来临前他就站在那里,或许她还要站下去,我走到那颗树下,看着母亲,她的眼睛早已湿润了,湿润的眼睛低了下来,她看着我,悄然的拉起我的手来。她弯下了腰,拉着我的手,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作,只是帮我拉好衣服的角角落落。她告诉我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告诉我了什么。
她问我:橦年呢
我说:还在睡了
她说:恩
她悄然拭去了眼眸上的泪水,我们一起走进了屋子,我没有看到我的父亲,父亲的包也消失在了那漆红色古老的家具上。
是的,父亲已经离去了。
我没有惊讶,因为他总会那样,匆匆的出现,而又匆匆的消失。
母亲坐在沙发上,漆红的家具依然漆红,古老的家具依然古老,而我的父亲已经走远。他走的时候应该太阳都未升起来,黎明也未到来,破晓时分应该还是很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