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一个霏霏细雨的深冬,年关将至,正值周六中午时分,我下完班急匆匆骑上摩托车载着孩子赶回娘家,心里惦记着母亲常挂嘴边的那句“早点回来”的叮咛,我不禁加足了马力。
不管风和日丽、刮风下雨,每个星期六回娘家成了我与父母亲之间的默契,要不他们也会挂来电话催请,遇上特殊情况要提前一天相告。我与娘家相隔一条鉴江河,路程不算远,二十分钟左右车程,孝顺的丈夫也乐意陪我来回奔跑。这个周六日碰巧他出差在外,陪不了我,然我却不能失约。父母与子女这种与生俱来的感情,成了我每个星期要守候的精神家园。虽然只是简单而平凡的聚餐闲聊,却成了我生命中一道鲜亮的景色,因而,我对这份感情的维系很是看重,甚至有点儿沾沾自喜。
摩托车行驶在熟悉的车道上,因为赶时间,我的心恨不得马上到达娘家,免得要父母亲久候,让喷香的饭菜凉冻。我右手紧握油门,车速如脱缰的野马。突然,那飞驰的前驱像刺上了什么,顷刻间如一个完全泄气的皮球,车轮因快速行驶的惯性,磨着湿漉的地面,狠狠地划破坚硬的路面直向前冲。我的头脑“嗡”的一声,完全失去控制。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我和孩子狠命地栽倒在好几米远的路中央了。当我的意识清醒过来,本能地大声呼喊孩子。周围的人群逐渐围拢过来,关切地将我和孩子扶起,将摔坏了的摩托车安置一旁。我紧紧地搂住受了惊吓的孩子。孩子并无大碍,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妈妈,你的脸上流血了!”眼尖的孩子急切地说。透过剩存的一块摩托车破镜,我看到了左脸颊和左下巴两块鲜红的伤痕,在朦胧的雨丝中格外明显。此刻,我才感到伤口隐隐作痛。我轻轻抚抹那渗出的鲜血,强忍着疼痛对孩子说:“妈妈没事,妈妈没事。”围观的好心人有男有女,他们关切询问是否要送医院疗理,有的捧来暖开水给孩子压惊,有的拿来纱布说要赶快包扎伤口,有的更是热切打通电话说要赶快联系我的家人……面对眼前的情景,我的眼睛湿润了,茫茫人海,素不相识,人们穿梭的身影,竟是如此熟悉和亲切!我慨叹能在最无助时刻找到一盏明灯,这是多么难得啊!我不便将情况告诉家庭观念特别强的家公家婆,丈夫又不在家,免得让他们多一重担心,只好打通了娘家的电话。约莫十来分钟,父母亲、大姐和弟弟都急匆匆赶来了。在亲人面前,我如受伤的小鸟,再也无法坚强起来。在处理问题上,还是父亲最为果断,他再三询问我和孩子的伤势,确定只是皮外伤,即刻吩咐大姐和弟弟送我们到附近的药店处理伤口,摔坏了的摩托车和其他琐碎工夫由他善后。我在药物和酒精的刺痛下,烙下了脸上两块难忘的印记。
时间是治疗伤口的最好良药。我脸上的两块伤痕慢慢从愈合、蜕皮到成为两块粉红的疤痕。每天照镜子,抢眼的疤痕成了我的一块心病,相熟的人也每每关心问起,我心里懊恼极了。莫非这将成为脸上永久的印记么?母亲担心我会因此而破相,采来好几种生草药让我敷。爱美是人的本性,为了能尽快好起来,我也买上各种治疗伤痕的药品或化妆品来涂,效果都甚微。无奈之下,我惟有选择不照镜子,自嘲说“眼不见为净”。这样过了好一段日子,感觉好多了,心里舒畅多了,在大庭广众之下也自然多了。
随着时间的消磨,我相信脸上的疤痕会逐渐淡化,就算留下淡淡的永久的印记,就当是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吧,让我在人生的道路上永远谨记:小心驶得万年船!
(2010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