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和文化的目标只在于发展智识上的鉴别力和良好的行为。一个理想的受过教育者,不一定要学富五车,而只须明于鉴别善恶;能够辨别何者是可爱,何者是可憎的,即是在智识上能鉴别。……所以一个真有学问者,其实就是一个善于鉴别是非者。
——林语堂《生活的艺术》第十二章《文化的享受》(一)“智识上的鉴别力”,越裔汉译,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年8月第2版。
每个人的道德底线不同,是非观也不同。比如林先生一生除了睡觉,每一小时都在吸烟,并认为他人从道德上进行批评有误。比如林先生不仅在自家,在好友的客厅,也习惯将脚高跷在桌台上,并以为不是关系极为亲密的友谊,便不会有如此亲密的举动。比如林先生在上海生活优裕时,即可雇佣两个以上佣人。
凡此种种,在某些人,某些时期,会被认为不够道德。以林先生自己的理论,会被认为尽管学富五车,而缺乏“智识上的鉴别力和良好的行为”。
但我读书,我尊敬和钦佩一个人,必然是因为他具有高于这些微不足道小节的,更为高尚的行为。比如人格和思想,以及用求知欲、平常心,刻苦努力积累和创造的学问。
假使看待一个具有卓越才能和创造力的人,过滤掉一切的精华,唯独放大糟粕,不仅不科学,而且也缺乏“智识上的鉴别力”。反过来,如果一个人,除了过量吸烟、将脚翘在别人家桌台上,因懒惰、为虚荣脸面雇佣两个以上佣人……我只能说,他就是一个糟人。
我读书,吸取的是我认为有营养的精神养料,以及感受作者和作品的美好甚至伟大人格。而不是借来名家的光辉,让自己闪亮起来;索取名文中一粒珠玉,充作自己额头的饰品。更不会一颦一笑皆以大师为榜样,大师的瑕疵也视作优长。
比如林语堂认为椅子越矮坐起来越舒服,我则喜欢高椅,因矮的椅子令我膝盖弯曲憋屈。我若伸长双腿,或架在自家和别人家的桌子抽屉上,不仅他人见了惊诧,我自己因家教习惯早已觉得不妥。至于过量吸烟一项,我更不会因林语堂、梁实秋两位自己崇拜的散文大家习以为常,著文推崇、辩白,也学着抽烟,并且容忍浓厚的二手烟雾弥漫自己的居室。
2010.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