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菲尼斯的船厂睡过一宿后,朱一凡清晨就来到码头上,新到港的海船正在卸下货物,要离港的海船也在装载货物,码头上朦朦胧胧的各类人等熟练的做着各自的工作。
“大人,方以智、方先生来拜访您了!”朱一凡正对一艘西班牙帆船上卸下的几匹马感兴趣的时候,跟着朱一凡的宪兵来通报了。
听到是方以智在找自己,朱一凡连忙和宪兵向回赶,自己在这里不过才住了一宿,方以智一定是专程来找自己的。
在菲尼斯的办公室中,菲尼斯船厂主不知道上那里监工去了,只留下方以智一个人正在喝着新鲜的椰子汁。看着气定神闲的方以智,一路跑回来的朱一凡,气喘吁吁的扇了扇衣服。
“见过方先生了,不知道方先生此来可是有事?”坐定后,朱一凡同方以智客气了一下。
听过朱一凡的话后,方以智先是笑了下,接着把手中的椰子放到一边,“威胜伯大人,方某听闻广东新皇登基,不知道大人可有计较?而且现在琼州百业兴旺,威胜伯还有何种打算?”
听到方以智的问话,朱一凡忍不住大笑了两声,“方先生可是在试探我?我朱某人是大明的臣子,可现在却出了两个皇帝,我也有些糊涂啊!琼州虽然欣欣向荣,但是却是离岛,远离大陆,只经营好一个琼州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朱一凡算是据实相告,按说方以智在琼州也待了些时日,对于琼州上下官吏、军民都应该有过了解,听到朱一凡如此说,应该能够做出是去还是留的决定了。
“桂王朱由榔乃是正溯,必得百官拥护,威胜伯大人还是早日进表劝进为上!琼州距离雷州近在咫尺,当下也是需要威胜伯大人同那里的官员沟通!”方以智就事论事,对着朱一凡说了几句,虽然算不上出谋划策,但是对朱一凡当前的困境却捅破了窗户纸。
“方先生,真乃国士,不过数语便让朱某茅塞顿开!”朱一凡听方以智这么说,心中不由得大喜,这方以智专程来找自己说这事情,看来是对琼州集团的发展动心了。自己身边没有长谋之士,在现在选人站队的关键时刻,自己要是走错了步子,那对于琼州集团可是大损失,这方以智是见到自己对于新传来的消息没有半点反应心急了。
“方先生,朱某我一心励精图治,以期收复大明江山,为我皇分忧,怎奈大明江河日下,可惜是有心杀贼,却回天无力啊!身边没有半个长谋之士,朱某不过一个海外归民,想要有一番作为实在是难啊!方先生学惯中外,朱某再次相邀方先生相助与我!”朱一凡现在就差跪在地上求方以智了。
听朱一凡说的诚恳,而且在琼州也见识了军民图治的风貌,方以智在心里也有些触动。
“方先生再犹豫下去,那满清可就要换了大明的江山了!”就在方以智心中计较时,李凤的声音突然传了出来,“满清重用大明降将为先锋,兵锋所指所向披靡,反观我大明,无论官员、将领,仍然求名夺利,内争不息,方先生要是还为那些谣传困扰,有朝一日,我们不过扬帆海外,难道方先生要剃发为奴,或遁世为僧吗?”
原来心思灵活的李凤是追着方以智来到这里的,李凤的突然出现,让朱一凡心情大好,夹枪夹棒的几句话都说在要点上,尤其关于自己建文之后的那个谣传,由李凤说出来的确要比自己说出来强上许多,自己说便成了要挟方以智了。
“不事满虏做****,只求日月照我心!”方以智随口占了一句后,先看看满脸堆笑,把眼睛眯成一条缝,笑的像个商人的琼州知府李凤,又看看满脸期待,但是又保持风度的朱一凡。
“崖山旧例今未忘,不为海外一孤臣!”朱一凡出奇的和了一句,以宋亡时,崖山数十万军民殉国事为引,指明了自己如果抗清失败,那么宁可殉国也不会远走海外。
平日里满口白话的朱一凡突然能作诗,这让李凤也一奇,方以智更是被其中的内容所打动,同大明其他的官员比较起来,朱一凡的的确确要强出许多,此人私心不重,单是这一点便让方以智佩服。
“方以智,山野之人,愿为威胜伯效犬马之劳!”正过自己的衣衫,方以智向着朱一凡郑重一拜,算是正式入幕。
方以智的举动,让朱一凡大喜,方以智可算是自己的诸葛孔明了,能有当今的国士相助,隆武军的发展必定要再上一级。
“能有方先生相助,朱一凡受宠若惊!无品无衔可是委屈方先生了!”朱一凡虽然心里高兴的要命,想要用力来拥抱下方以智,但是也知道大明人士喜欢讲究礼节,只能把面子工作做足。
“嘿嘿,方先生是要运筹天下的,我这琼州知府就不让贤了!”李凤在边上嘿嘿一笑,话说的颇有些小气,但是李凤的数次表现中,无论是朱一凡还是方以智都不能小看这个一脸商人像的胖子。
三个人重新坐好后,又聊过一阵,方以智以还有私事需要处理先告辞了,留下朱一凡和李凤在屋里。看着方以智的身影慢慢消失,朱一凡看看李凤,亮着一双小眼睛的李凤含笑不语,也看着朱一凡。
没说话的两个人同时起身,相互拜了下,接着同时大笑起来,接着朱一凡拉着李凤大哭起来,这让一向精明的李凤都有些手足无措。
看着哭得像个孩子的朱一凡,李凤知道这是一种宣泄,作为一个化外之民,朱一凡在大明可谓是一棵浮萍,虽然算不上战战兢兢,但是也是步履维艰,现在能有方以智这种无双国士的加入,过去的爷们军,现在的隆武军,军政两方面终于是有了雏形了。
“大人,有方先生这样的名士相助,咱们就再不是军人掌政了,天下文士必定会携手相投的!”李凤安慰的对朱一凡说,虽然高层文官仍然排斥朱一凡,但是没功名的士子,一定会慕名而来这对于琼州集团来说,算得上是个远期利好。
“李凤,现在方以智相助咱们,现实却无品无衔,咱们应该如何是好?”平静下情绪后,朱一凡和李凤开始商量起后续的事情来,现在的琼州集团里,在军务上朱一凡能相商的人很多,但是政务上除了李凤没有别人。
“方先生地位超然,对内只要颁布政令通告即可,对外方先生本是名士,自然会有消息流通,只是给如何给方先生安置头衔是个问题,伯的爵衔现在比比皆是,大人要是能称侯才好,这样方先生可以以侯爵内府官职相受。”
朱一凡自然不清楚这些大明官职中的讲究,而是想起自己那枚锦衣天武的锦衣卫官印来,接着脑子里开始奇思妙想来,“我看既然如此,咱们也别拘泥成法了!琼州现在自成体系,那我就让方先生做威胜伯府领政吧!”
听了朱一凡的话,李凤知道这个化为之人又恢复本色了,知道朱一凡不喜欢把大明礼制挂在嘴边,李凤换了套说辞,“大人,这新头衔,对于方先生怕是不合适吧?如此怪异名称,方先生当今名士能接受吗?”
“我想方先生能接受,方先生要是计较名利之人,怕也不会为我所用,这头衔名称不过就是个过场,我既然通告全州官吏,那么我想没人会不接受吧!”朱一凡做事不看表面文章,但是去了流表,直接说核心又有些****,全然是商人逐利的风范。
“西洋人以利立国,全然不假!”李凤同朱一凡的外国雇员们现在接触甚多,对于西洋人的特点也了解了不少,虽然直接追求利益在大明要受鄙视,但是确实效率明显,而且对于消解大明的那种虚与委蛇、极度拖沓的风气也有利。
“既然大人已经定计,那我们绝无二话!”李凤知道朱一凡定下主意后,基本不会改变,便点头认同了。
又和李凤说了几句后,朱一凡突然想起那个陈贞慧来,这个县令断案的经过,让朱一凡印象深刻,便向李凤一提。陈贞慧的背景虽然朱一凡不知道,但是李凤却是清楚,听到朱一凡提起此人,李凤知道陈贞慧是方以智推荐,而且陈贞慧还是复社四公子之一,同方以智私交甚好,心中不由得有了计较,现在琼州通判不过一个刘世辉而已,这个陈贞慧不是个很好的通判人选?这样既能向方以智示好,又让朱一凡满意,还能让同是当今名士的陈贞慧崭露头角。
“陈贞慧也是当今的名士,只是当年得罪了权贵,一直不曾出仕!我想可授予此人琼州通判一职!”李凤不失时机的提议道,这让朱一凡不住点头,接着又说了一句,“前琼州知府蒋一鸣一直不曾离州,现在肇庆桂王监国,他打算一去谋求新职,只是两广总督丁魁楚数次索要贿赂,一直未能成行。”
听到这话后,朱一凡心中稍显有点不舒服,这个两个总督丁魁楚也曾派人私下找过自己,不过自己没有亲见,都是让寇湄应对过去了,而李凤则送上了三千两孝敬银子,对于这个两广总督丁魁楚,琼州集团上下没一个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