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随着驼背的花千岁,七扭八歪的走了大约两个钟头,一个布满藤蔓青苔的山洞才出现在眼前。与普通的山洞四周充满各种昆虫不同,这里除了几个大活人,就只剩下一些绿油油的植物。这当然就是花千岁蛊王盘踞的所在,阴风鬼洞了。和弃声说,这是因为眼前的怪老头养的蛊太厉害,叫昆虫没了活路。因此方圆半里内,各种昆虫鸟兽全部绝迹。
我暗自咋舌,这要多阴毒的蛊虫,才能让野生环境中的各种生物绝迹?不过这话可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这老头脾气这么怪,万一给我个什么蛊虫吞了,我就不要混了。
入洞之前,花千岁特意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对我们几个说:“休怪我没有提醒你们,进了洞之后,都要跟着我,一步不许差,不然出了任何问题,可不要怪各自的命不好。”言语里透露着“要是不听我的话,死了是你们活该”的意味。
和弃声则悄声的嘱咐我们,因为洞里各处都养着蛊虫,所以花千岁才要我们紧紧跟著他,不然出了问题不光浪费了他的蛊虫,万一碰到那些还在试验阶段的蛊,连这威名远扬的蛊王也束手无策。这一番话吓得除了娜社阿妈之外的我们四个年轻人连连点头,尤其是吃了不少苦头的任丹青,把头点的跟个小鸡仔似的,让人哭笑不得。
如此这般的嘱咐了一般,几个人才向山洞中走去,打头的自然是那地主花千岁,而跟他颇有“奸情”的和弃声跟他比肩而行。虽说花千岁放下只要不乱走就不会出差错的话,可娜社阿妈还是不大放心,生怕我们惹上什么蛊虫,于是走在最后面,紧紧拉着李晓梦。虽说这蛊虫没有主人的驱使,十之八九不会肆意对人造成伤害,但蛊虫中难免有些带毒的,就不得不防了。
一路上净是些瓶瓶罐罐,不消说,里面供养的肯定是蛊王花千岁的宝贝蛊虫了。只见他路上一边走,一边对和弃声说道:“也算你老小子好运,我这没东西可抓,才到溶洞口去给我这些宝贝抓点养料,没成想碰见你们家这个不成器的小子。”这末一句说的特别大声,明显是说给我听的,简直气煞我也!和弃声却哈哈笑笑道:“等我一把老骨头死了,你可得跟你这个不成器的侄子多亲近亲近。”花千岁回头瞟了我一眼,道:“我一个老头子都能把他吓成这样,你确定你选对人了么?”“就你这张老脸,谁见了不怕?我家这小子虽说不算人中龙凤,但也还算不错。你照顾照顾他,以后你死了,就有人给你送终了。”和弃声完全没问我,就把我给许出去了,这俩老头看来是要忽视我到底了。“我还没……”我刚想抗议,花千岁就又开口道:“行了,看你一番诚意,我就答应了。”
好么,当事人还没开口,我这未来的命运就算定了:给花老头送终,换来一代蛊王的庇护。虽不知道和弃声这低声下气的一招意欲如何,但总归是不会害我的,于是也没再说什么,认命的接受了。
这时也到了这阴风鬼洞的核心之处。之所以这里会被称为阴风鬼洞,就是因为站在这个天然形成的洞穴中心部分,便会有一阵阵的怪风迎面吹来,风力虽不是很大,但是却能把人吹得透心凉;与此同时,还能听见一阵阵凄惨的哭声,哭声同样声音不大,但却哭的人悲从中来,似有摄人心智的效果。由此,这里便被人称为阴风鬼洞,被认为是当地最不详的所在,慢慢为人所遗弃,周围也人烟稀少。直到花千岁修行到此,才盘踞其中,建成了一个蛊的王国。据他所言,这一所在有的洞穴潮湿阴冷,有的地方却又干燥温热,一个洞穴里几乎包括了四季的天气,正适合养各种不同的蛊类。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一到了这里,娜社阿妈便和花老头聊得热络了起来,显然是对这里十分感兴趣。花千岁一个人在这穷乡僻壤隐居了这么久,也是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同行,于是也就放开了聊起来。两个人聊的忘我,聊得兴起,几乎要忘掉我们几个眼巴巴的等着吃热乎饭的人。只见我们绿着眼睛,盯着他们两个,盼望着像天书一样的对话快点结束。
还是娜社阿妈实在,看见我们饿得眼睛都绿了,赶紧拱拱手,对花千岁说:“千岁老哥,你这里玄妙得很,我很是佩服,想要多多领教一下。不过你看着一老几小,显然是已经受不住了,你还是先给他们弄点现成的吃的,祭了五脏庙咱们再说吧。”
花千岁还是牛掰的不行的样子,鼻孔朝天的扭过头看了我们一眼,道:“也罢,就等我弄点酒菜来,大家吃过再谈。”说完还特意转过头去,对娜社阿妈说:“妹子,事了了要不就留我这吧,好玩意儿多着呢!”
合该这老小子也是个小孩心性,这聊了一会儿,就算是把娜社阿妈当自己人了。娜社阿妈还是笑了笑,不置可否。她心里还挂着娜兰昭,估计跟我们这边的事一了,还是会回去寻娜兰昭的。
花千岁也不在乎她是答应还是不答应,随意惯了的他说完就领着我们到一个大石台旁边坐了,又嘱咐了和弃声到老地方拿酒,这才转身进了洞穴里不知几个石门中的一个,拿吃的去了。
整个洞穴靠的是一个长明灯照亮,虽不至亮如白昼,但总算该看清的都能看清。和弃声说这长明灯的燃料不比寻常,据花老头自己说,是祖上炼了不知多少蛊虫,才得到的一只长明蛊。虽然灯芯点在它身上,这蛊却是个活物,所以不需要什么灯油,只要每天呼吸氧气,就能供应所需的光亮了。
虽说这蛊虫奇妙,但对我这种凡夫俗子来讲,吸引力却不时很大,只是觉得一般人的长明灯都供在灵前或墓中,这怪老头可好,直接放在自己家里当灯了。不过娜社阿妈,李晓梦和赵蜜蜜倒是很好奇,围着这个灯盏不住的称赞。
趁着他们惊叹的当下,我细细的打量了一下花千岁的“生存状态”。位于右首的一扇石门并没有关上,能看到那是花千岁的卧室。本以为这老头的卧室里也会养满毒虫怪盅,没想到却简单的可怜,只有一张石床,一个石台。剩下几个大门紧闭的房间就不知道是什么了,不过十有八九是他养蛊的所在。再看左边靠后位置,有一间自己打造出来的卫生间,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厕所,另一边放置了一个巨大的澡盆。
“这平时的排泄物又是怎么弄出去了,难不成下面挖了个沼气池不成?”我正在纳闷的时候,花千岁回到了我们所在的最大的洞中,手里托着几个盘子,是几道卖相还不错的菜品。
他见我盯着卫生间自言自语,便说道:“没什么稀奇的,下面养着一批蛙蛊,专以食污秽之物为生。”
妈呀,还真是屎尿屁蛊都存在,我算是大开眼界了。一边想着这蛙蛊用途是什么,一边心里泛着恶心回到石台边做好,等着开饭。
花千岁早就利落的把几个菜放好,又提起和弃声拿来的酒坛子,给每个人倒上了一碗。当然照顾女士的酒量,三位女士的酒碗只勉强算得上是半满。花千岁一改阴郁的表情,异常开心道:“我这糟老头活了大半辈子,真正的好朋友只有和老头一个,剩下的就只能算是仇家了。相逢即是有缘,咱们几个喝一个,以后也算是朋友了。”说完自顾自的一口气干掉了碗中酒。大家看他豪爽,也毫不含糊的喝光了自己碗中的酒。
之后花千岁极为热情的给我夹了一筷子的菜,说道:“贤侄,尝尝老汉的手艺如何。”我虽惊讶他的极大转变,但也不疑有他的吃了下去。别说,这味道是真不错,香香的脆脆的,满口留香。“如何?”花千岁问道,我连声道好,花千岁哈哈一笑,道:“我这干煸蛊可不是谁都吃得的,既然大侄子喜欢,那就都给你了!”
我听到这,脸色都变了,赶忙想用手去抠喉咙,把刚刚吃下去的东西都吐出来。无奈本人消化系统过为强大,抠了半天只干呕了两声,蛊虫还是入了肚了。赵蜜蜜和李晓梦听到蛊字,也赶紧跑了过来,查看我的情况,可两人撞在了一起,面上好不尴尬。
我恼羞成怒,冲花千岁吼道:“臭老头,我们千里迢迢的过来寻你,到了之后又对你礼遇有加,你何必如此针对我!”
“哼,你这小子,真是个胆小的篓子,你来寻我还不是有求于我?”花千岁原本笑容洋溢的脸,瞬间又布满了阴霾,“第一次见你就不是顺眼,不整治你一番我不姓花!你道我花老头平生最看不得什么?就是那胆小鬼和花心风liu种!不巧贤侄你全占了,那就怨不得我不给你伯父面子了。”说罢转过头去,跟和弃声说道:“和老头你也别埋怨我,我这是帮你教训不成器的子孙,既然我以后要他给我送终,那就由不得他是这么一个不成器的东西!”
和弃声苦笑着跟花千岁求情道:“我说花老头,你这是误会我这侄子了。虽说他胆子小了点,但确实是不花心的。”
花千岁哼了一声,显是对我有了成见,任是他人好说歹说也没用了。他走到卧室里,拿出了一个陶瓷小碗,对和弃声道:“你既托我庇佑与他,那我就必须去了他这一身的德行,不然你领他回去吧,我便不管这堆俗事了。”
和弃声为难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花千岁,终于狠下心来摇了摇头,说道:“罢了罢了,从年轻时就没胜过你,随你吧!”
这下可算苦了我了,没招谁没惹谁,却惹了一身腥。眼见着花老头越走越近,我的腹部也随着他手部的动作开始泛起一阵阵的疼痛。我拉住了赵蜜蜜的手,趴到她耳边说道:“蜜蜜,我只喜欢你,你可要记得。只要你不怀疑我,不管这老头怎么折磨我,我都认了。”
赵蜜蜜咬着唇点了点头,也紧紧的拉住了我的手。而在旁边的李晓梦听到这番话,瞬间白了脸。我看到她的样子,心里却泛出一种异样的心酸,可还是老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与其几个人这样纠缠下去,还是一次把李晓梦的幻想扑灭的好。我知道是男人就不免朝三暮四,但我只想一世跟赵蜜蜜相伴,虽幻想过李晓梦成为我的红颜知己,却不能自私的耽误了人家的终身。
“晓梦,对不住了!”我对她苦笑道,真正说出来才感觉的心中的不舍。这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跟那些朝三暮四的人没什么区别,其实心里还是对李晓梦动了心的。花老头倒是看人准,一下就猜透了我心里的小九九。
“你别说了,”李晓梦抬起低垂的头,“是我自己不好。花老爷子,你也别折磨他了,放他一马吧。”
花千岁看了眼满头大汗的我,哼了一声,这才举起手,把我肚子里的蛊虫招了出来。花千岁是死了心的要整治我一番,因此根本没有用娜社阿妈那一套除蛊的术数,而是直接让蛊虫从我的嘴里爬了出来。这其中的痛苦可想而知,等到肚子中的蛊虫悉数排出时,我早已脸色苍白的瘫倒在了地上。
赵蜜蜜在一旁搀起了我,复又坐在几个人中间。原本跟赵蜜蜜一样坐在我旁边的李晓梦,这时挪到了她外婆的身边,直视着石台,看都不看我一眼。和弃声也是无比尴尬的坐在李晓梦旁边,不知道说什么好。此时我也没了吃饭的念想,只想快点把正事了了,离开这个鬼地方。别说给他花老头送终,就是多看他一眼,我都烦得慌。
“花伯伯,明人不说暗话,我跟我大伯这次来,确实是有求于你。”即使再不愿意搭理他,为了搞清【朱鸟】的诡计,还是要低头。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