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灰心的摇头,说:“不必了。”有再多华丽的衣服,穿在身上也遮掩不住我身上的孤寂,更不能遮挡我身上的寒冷。
小花颇为失望,看了看手里的包袱,不情不愿的说:“好吧小姐,我帮你收起来,等你想穿的时候再穿好了。”她的手轻柔的抚着包袱,恋恋不舍,眼里都掩饰不住羡慕。
我问小花:“小花,你喜欢漂亮衣服?”
她的眼神里闪过一抹光,说:“漂亮衣服谁不喜欢?”
是啊,女孩子都喜欢穿着漂漂亮亮的。为什么我一点都不喜欢呢。
我说:“送你了。”
她睁大着眼睛,咬着唇,不敢说话。我笑笑,说:“你既然喜欢,这些衣服就都送给你了。”
她吃惊的问:“什么?二小姐?给我?”
“是啊。你要是不喜欢,那就扔出去吧。”
“不不不,扔出去多可惜。我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穿过漂亮的新衣服。可是小姐,你要是给了我,方丈不会生气把我撵出去吧?”
我好笑的问:“衣服是送给我的,自然我有权利送给谁,为什么要经方丈许可?”
小花迟疑了一下说:“他,他很严厉的。我见到他就害怕。”
我安慰道:“放心吧,他不管这些小事的。”
小花这才放下心,喜笑颜开,说:“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小花忽然奇怪的咦了一声,说:“小姐,这里有一封信呢。”
我抬眼,看见她手里拿着一张玫瑰花信笺,若有若无的香味传来,有些熟悉。心忽然急速跳了一下。这香味,是属于冷冥涵的。难道这衣服,竟是他送的吗?
他到底什么意思?
手里拿着轻飘飘的信纸,竟然像是一种蛊毒,引得蜇服在身体里的毒蛇突然昂起了头。疼痛从心脏传到四肢百骸,我几乎虚脱。
小花愉悦的歌声传到耳边,我才从镇惊中回到现实。抬头看一眼她那张清秀的小脸上显而易见的满足,我竟然觉得羡慕。我要求的快乐何尝不是如此简单?可是我至亲的人把我最简单的快乐摧毁。
我低头,抽出信笺,上面只有四个字:非常抱歉。
心一松。说不上是失望还是……
呆呆的看着某一处,觉得凄惶。这语气,绝不是冷冥涵。他说不出这样低声下气的话,更不会放下身段对我这个于他根本无足轻重的女人道歉。
更何况,那阴柔的字体,出自女人之手,是我熟悉的非非。
她会真心的想说抱歉,只是,抱歉什么呢?对于太子妃这个名头,我不是很在意。对于那个人,我也不是很在意啊。
我微微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雕梁画栋,眼角凉凉的。心底里冒出一句恶狠狠的诘问:就算我在意,很在意,她还是抢了,一句非常抱歉就可以换得我的原谅?是这一切太廉价,还是她认为我的太廉价?
吃过晚饭,我出来走走。从寺院的后门出来,就是一块平地,山脚下一片郁郁葱葱的绿。那是返青的麦苗,透着无尽的生命力。
深深的呼一口新鲜空气,身体里都是青草的滋味。
照常是四个沉默侍卫在我的身后相随,就像是我的影子,无处不在。
站了半晌,觉得甚是无趣,低了头往回走。回到屋里,伸手去摸桌上的茶壶,水是冰的。我扬声叫:“小花,倒杯热茶来。”没人应声。
她一直都在左右的,就算吃饭也该回来了。我扬高声音喊:“小花?小花?”
门口有微不可闻的脚步,接着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二小姐,有什么吩咐?”
莫名的怒火从胸中涌起。这么监视我做什么?与其说是为了我的安全不如说完全无视有我这个人。我难道就是条狗吗?里三层外三层的一点空气都不能透,还要把我身边仅有作伴的人也都无声无息的打发掉?
我噌噌走到门口,拉开门。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棱角分明的年轻侍卫,见我现身,不卑不亢的说:“林二小姐。”
就是狱卒对囚犯的口气。
压下心中的浊气,我问:“小花呢?我想沐浴。”娇纵的小姐自然有无理取闹和权力。
我只想告诉他,不是所有什么吩咐你都可以替代的。
年轻的脸没有任何表情,耳根却还是颜色变得浅红。他弯了弯腰,说:“是,我这就去打水。二小姐请放心,属下恪尽职守待在院外,一个苍蝇都飞不进来。还有,二小姐有什么吩咐只管叫我。我是阿七。”
我气结。
热水很快打来了,阿七也非视勿视地退下去,带好门。
我站在热汽腾腾的浴桶面前,杀气腾腾的和水汽对视。良久,挫败的坐下来。好无力啊。就算我用全身的力气出击,击中的却只是如棉花团一般的软糯。这种无力的感觉,与孤寂一样,深入骨髓,让我空虚头痛得要命。
再待在这里,我要疯了。
我放声尖叫:“啊——”这简直就是一个笼子,把我像困兽一样的囚禁在里面。
胸闷稍稍缓解,我无声的苦笑。叫吧,叫吧。只剩下了这样徒然的反抗。可是叫有什么用?我还是得待在这个笼子里,窒息得濒临疯狂,却没有人来救我。
门外传来阿七轻微的脚步,急匆匆的,接着就听见他问:“二小姐,你怎么样了?”
我无力的呻吟,说:“没,没事。不小心,脚滑了摔了一跤。”
他沉吟了一下问:“伤到哪了?要不要紧?”
我拧眉,说:“呀,好痛。我的脚踝肿了,站不起来。”
他沉吟了一会。这短暂的沉默,让空气变得稀薄,我的呼吸也变得起伏。
他终于开口,说:“二小姐,你能不能穿上衣服?等你穿好了,叫我一声。”
我看着触手可及的衣服,无声的对视。一手扯过来,将外袍披在身上,而后将剩下的衣服都扔到远远的地方去,说:“好,好了。”
门吱一声开了,阿七出现在门口,刚想冲过来,却看到我,立即扭过头去,说:“二小姐,您能不能把衣服拢好?”
我低头,衣服不是好好的?如果脚露在外面也算是衣衫不整的话,我没办法。我立刻抱住脚,说:“呀,疼,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