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春末,陈默言都喜欢呆坐在廊檐下的石阶上,晒着温暖的阳光,看着满园的荼靡花出神。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随处可见的蔷薇花的呢?陈默言偏头靠在红色的廊柱上,清亮的眸子里涌上迷离之色。好像是八岁那年余婆婆带她回余家时喜欢上的。她唇角一勾,灿烂的笑容无声绽放。
“默言,怎么坐在地上那?太凉了,会得病的。”
听到淡漠的声音里透出来的一丝关切,陈默言掉过头,盯着来人的双眼,笑容灿烂的说:“璇玑,我想酿蔷薇花酒。”
林璇玑望了望在阳光下显得刺眼的白色花朵,微微笑道:“你喜欢就好。”在余家住的人,从不干涉彼此的喜好。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陈默言嘴角一撇,不满的责道:“璇玑,你总这样随意。我真替爱上你的男人感到悲哀。随时随地都要担心你会不会丢下他走人?我很期待有人来踢你这块铁板。人数当然是越多越好。”
说到这里,她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夺目。
“是吗?”林璇玑不在意的笑笑:“我可没练什么招蜂引蝶的本事。倒是你,什么人不喜欢?偏偏喜欢一个几百年前的老古董。人家可不会从书里跳出来让你追的。”
她知道陈默言的脾性是标准的外冷内热,外表看着冷冰冰的,其实内心比谁都热情,一旦看准了就绝对不会松手。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有点担心她。
陈默言不以为然的驳回:“我不在意他是不是古人?我只知道一件事——我喜欢他的才学。”她仰起头,看向一望无垠的蔚蓝色天空,带着某种深深的憧憬与眷恋:“璇玑,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身份地位年龄什么的,都是空的。”
“你为何不说什么都是空的呢?包括你的单相思。”
林璇玑的回答永远都是那么理智。她是余家四个女孩中最为淡漠的一个。在她看来,有缘则聚,无缘则散。林子那么大,没必要死扒着一棵树不放。离开不过是彼此的缘分尽了。即便彼此能在一起,也未必是福气,或许有一天会带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分手。
“讨厌!你就不能往好一点的地方想想吗?”陈默言睁大双眼,瞪她一眼。
“默言,说不定哪天你有机会遇到他呢?但真的碰到了又能怎样?你主动追着他跑吗?要知道在他的时代,女人都是养在深闺里的。他未必会欣赏你的奇思妙想。”林璇玑打击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还有,你别忘了他是怎么死的?虽然不是死在大牢里,但也差不多。”
“我回去了,一定会帮助他改变命运的。”陈默言不服气。也许是天生的冤家,一遇到林璇玑,她的冷静,她的理智就会全部抛之脑后,变得很孩子气,很冲动。
林璇玑听了,不置可否的笑笑,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我是说真的,如果我能回去,我一定会帮他改变命运的。”陈默言涨了脸,跳到她的跟前,大声宣布。
林璇玑转过脸,如点漆般的眸子看了陈默言一眼,唇角扬起一丝清浅而又淡漠的笑意:“默言,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承担得起改变他人命运的后果吗?要知道,有时候你改变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段历史。而那段历史又会牵扯进多少人呢?会有多少人因为你的一时之念……而改变他的命运呢?”反之,当你能够承担得起时,所谓的命运其实不堪一击。
一句话说完,林璇玑也不管愣怔在原地的陈默言,径自扬长而去。
陈默言怔忡着站在石阶上,林璇玑的一番话,仿佛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剑,毫不留情地戳入她的心口处。
她改变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段历史!陈默言眼角一酸,泪珠子扑落落的滚下来。难道想救一个人也不可以吗?林璇玑说对了,她的确无力承担改变历史的后果。
陈潢,倘若有一天我真的遇见你。我该做出怎么样的选择呢?是为心中的仰慕之情做个了结,还是当做萍水相逢,擦肩而过的路人?
院子里的阳光温暖依旧,陈默言的心,却如同破了个大口子,冷风像是不要钱似的,直往里面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