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学校的时候,水心读了二月河的《雍正王朝》,其中写帝师邬思道擅长测字,水心就跟书上学会了测字。
不记得上哪门课了,老师讲了八卦,还让背诵了,又讲了六十四卦。
水心现在还能背下来呢:
乾三连,坤六断,离中虚,坎中满,震养鱼,艮覆碗,兑上缺,巽下断。
老师还教了怎样用硬币代替蓍草来占卜。
水心非常喜欢这些东西,也非常乐意钻研这个。无聊的时候,她常在宿舍里显摆,卖弄算卦占卜之术,有时候,会让网上捉弄一下网友。让对方毫不犹豫,写出第一时间想到的一个字,然后就给对方卜算。
每每水心说出来时,对方对视心悦诚服,佩服得五体投地。水心甚是得意。其实无非是根据字的结构,和对对方的了解,心口而言罢了。说中了,那是心理学的力量,而非什么占卜之功。
水心乐此不疲,无聊的时候,就给宿舍里的绿儿和鸟鸟占卜。
水心说绿儿前世是贵妇,这一点绿儿甚是相信。
一是,绿儿举止优雅,的确像个贵妇。二是绿儿真的想当一名贵妇。所以水心说她前世是一名贵妇人时,绿儿没有任何反对意见,心悦诚服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种论断。
绿儿问:“鸟鸟呢?鸟鸟的前世是什么人啊?”
水心若有其事地掐掐手指,闭目念念有词,片刻,睁开一双透视前程旧事的火眼金睛,缓缓地说:“鸟鸟啊,你的前世是肉铺的老板娘啊。不缺肉吃的。”
“你个猪头,就在这装神弄鬼,我的前世也和绿儿一样,也是贵妇。”鸟鸟听了,急了,迅速从床上爬下来,追着水心要打。
那边绿儿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亏你想的出,猪头,我发现你真是个天才,居然说的这么对。鸟鸟真的像是肉铺的老板娘。真的太像了。”
旁边,鸟鸟挥着笤帚,放弃了水心,又来追绿儿。
甚是好笑,鸟鸟边追边说:“水心这促狭鬼,怎么不给我算个好的前世呢?”
有人敲门,是楼上的师姐下来串门了。看见宿舍里三个人,一个比一个狼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以为他们打架了。
绿儿把水心说鸟鸟的前世是肉铺的老板娘的事告诉师姐。
师姐只捂着嘴笑个不停,任由他们各自追逐打闹。
后来绿儿偷偷跟水心说:“猪头,你怎么说得那么准。我觉得鸟鸟那家伙的确前世是肉铺的老板娘。绝对的。”
绿儿边说便肯定地点点头,看着绿儿的样子,水心反倒觉得自己太不应该了。鸟鸟一定很生气吧。她最讨厌别人说她胖,爱吃肉。
实际上,水心说得的确有道理。
鸟鸟是中俄混血,身材肥胖,但不高大,皮肤白皙,蓝灰色的眼睛,金黄色的头发,常常挽着袖子,露着雪白的肉,在宿舍里忙东忙西。鸟鸟还给水心缝过扣子。
这让水心很感动,但是鸟鸟做好事老希望人家永远记住,永远感激她。
这一点,令水心很不感冒。
有一次,周末,水心去学校外面代完家教回来,很不高兴。正躺在床上啃苹果,鸟鸟从外面回来了。
水心躺着和她打了声招呼,继续啃自己的苹果,啃完了,水心就在床上,瞄准门后的垃圾筐,嗖地一声扔了进去。
水心正觉得好玩,那边鸟鸟发话了:
“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我扔苹果核了。”
“没怎么你扔什么苹果核啊?”
“没怎么我就不能扔苹果核啦吗?”
水心火了。
“我问你是关心你,你知道吧。”
“我不需要你关心。”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有什么事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
水心爆发了:“本来没有事,为什么你非得让我说自己有什么事?为什么你非得让我接受你的关心?不需要。我告诉你,我不需要!”
鸟鸟闷声不响地摔门出去了。水心一个人坐在床上。本来好好的,觉也睡不成了。
绿儿回来,看见他们俩谁也不理谁,料定是鸟鸟惹了水心了,转身去隔壁宿舍找田田去了。她怕两个人都在气头上,说什么话都可能引火烧身。所以,溜之大吉。
等感觉他们俩差不多和好了,绿儿就回来了。
当然,和好必须有个台阶。这台阶常常是鸟鸟找的。
到吃饭的时间了,鸟鸟说:“猪头,该吃饭了!”
水心说:“不想吃,被你气死了。”
鸟鸟说:“我是好心啊。”
水心狠狠地说:“你的好心总是带着强迫性。”
鸟鸟腆着脸:“呵呵,习惯了。你也习惯就好。”
水心骂一声“猪头”,去隔壁喊绿儿回来了。三个人一起去餐厅。
三个人放下书,闲聊的时候,绿儿说:“水心,你说过我和鸟鸟的前世了,说说你自己的前世吧。”
鸟鸟半躺着说:“我知道,猪头你的前世是一条大青虫。”
水心不满地瞪了她一眼。鸟鸟瞬间息声。
绿儿不依不饶:“鸟鸟说得真对,猪头,你躺在那里真的非常非常像一条硕大的大青虫子。扁扁的,我真想踩一脚。哈哈。”
水心抬头看看,绿色的被子,瘦瘦的身体平躺在里面,露着黑黑的脑袋,真是像极了大青虫。
水心自己也笑了,说:“鸟鸟你怕跟我再吵架,你不敢说了,其实你说的很对哈哈。”
水心压低声音,接着说:“我告诉你们,其实我的前世不是大青虫,是侠女!女侠!你们知道吗?”
绿儿快从床上蹦起来了:“就你那大青虫子,还侠女,还女侠哈哈。”
“我就是侠女,就是女侠,这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也是我前世的身份。”水心振振有词地申辩着。
“前世和梦想无关的。”绿儿仍是不依不饶。
鸟鸟在那兀自忙碌,不在管她们两个。
水心又说:“我的前世是侠女,首先,我身体健壮,行动轻捷,身手敏捷;其次,我有一颗正义之心,善良诚实,待人友善,常怀仁慈之心;其三,我喜欢运动,喜欢挑战,有武侠精神,热爱武术;其四,……”
“好的,我们强烈同意水心同学的前世是侠女,是女侠。”绿儿愿赌服输了。
一场争论终于结束了。总之,水心赢了。
在水心的心底,的确有着无法驱除的武侠情结。
小时候跟在小姑屁股后面,小姑爱看武侠,一开始是小姑看了讲给水心听,后来是水心直接从小姑那里,把书借来,自己埋头苦读。
水心印象最深的有两本书,一本名字想不起来了,里面有个男主角叫白云海,人称白少侠,水心记得他在山洞里遇见一个女的,当然,这两个人都是好人,而且是未婚夫妻,但是不是很熟悉的样子。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后来男的,白云海中毒了,女的为了救他,念叨一阵子男女授受不亲之后,还是果断为之驱毒,终于就回男主角的性命。不记得结局怎样了,总之,水心记住了一句话:男女授受不亲。
另一本名字叫《人猿奇侠》,男主角和猿猴在一起,练得一身绝世武功。同时,他还是一名乞丐,而他的未婚妻,名叫赵日月,是一位丞相之女。本来,男主角也出身官僚世家的,但是其父被冤,他就沦为乞丐,跟着他的师父学习武功。而女主角,赵日月小姐,为了和未婚夫门当户对,至死不渝,于是也化身女乞丐,脸上涂灰,身穿百衲衣,去寻找自己的未婚夫。中间还有一个叫墨兰的美丽女子,也喜欢男主角,但是后来嫁给了男主角的哥哥,做了官夫人。
水心记住这两本书的人物,其实讲的都是爱情,再深究些说,讲的都是古代女子勇敢追求爱情的故事。再深一步讲,水心喜欢的是打打杀杀,曲折起伏的,浪漫的爱情故事。水心渴望一份那样的,打打杀杀中产生的,矢志不渝的,坚贞无比的爱情,喜欢做那样的女子。
绿儿根据水心说的读过的武侠书的情节,基本上知道了水心的喜欢的是什么,喜欢做什么。表面看起来文静安静的水心,其实,压根就是一个女汉子。或者说,从骨头到灵魂,水心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女汉子。掩饰的外表不过是假象。
这一根源,其实连水心自己都不知道。现在,绿儿替她找到了根源。当然,以认可她的前世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