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赵掌柜还是带着自己的小师弟来到了金陵河畔,叫了一艘花船。不知所谓的羊不饿压根就没有应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冲动,看着那些虚伪而妖艳的面容就感觉难受,一个人走到船头吹着冷风。
弦牙玉弓月满桂几轮回
寒窗孤苦相思入骨
咫尺天涯却生死殊途
几般梦回
琴瑟千载未曾断
故人依思洛水畔
焚香燃尽风飘散
红颜依久
凤眼樱唇明眸皓齿
淡扫娥眉芷兰纤纤
婀娜娉婷唯恐玉骨碎
柔情似水自饮一杯为君醉
孤雁南飞独剩枯枝影憔悴
妍墨入笔行云流水化溶姿千万
丹青欲碎暗自徘徊醉卧依栏为谁陪
清册黄卷幽兰伴纹蛾围盏青丝乱
坠入红尘
伊人何在
纤指抚青锋染红几寸青衫几时明月
缘字几笔划尽
羊不饿循着声音望去,不远处一艘花船孤零零的飘荡在河面上,没有锦绣的装扮,也没有花船特有的招牌,让人有一种错觉,那到底是不是花船。
“师兄,我要去那艘船去看看。”
赵不难听闻小师弟的声音连忙推脱身上依偎的红娘走了出去,只不过当他看到那艘白色的花船后,却有点难以开口。
“怎么了,这艘船上的娘子不美吗?”
“那倒不是,只不过师弟我突然非常想上那艘船上看看,总感觉上面的人自己认识。”羊不饿期盼的望着二师兄。
“这个并不难,只不过有些话我却是要提前说清楚。”顿了一下后,赵不难拉着羊不饿坐在船边开始讲诉一个凄美的故事,才子佳人,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两情相悦,彼此又不在乎对方的身份,女子倾尽多年的积蓄换得自由身,男子也回家以死相逼让自己的父母同意。可惜就在男子想要迎娶女子的最后一天却死了,女子知道后本想投河自尽却被人救回。
“很普通的故事啊,勾栏里面这样的故事还少吗?”
“我还未说完,接下来却是最关键的部分。女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并且不知道在那里得了一大笔银子,买下原本栖身的花船,将原本俏丽的装饰扯掉换成白幔,自己也身穿素服,为男子守节。这事被人知道后,无不夸奖此女有情有义,慕名而来的人如过江鲤,滔滔不绝。按说此事也应该到此为止了,可怜人而已。可惜老天偏偏不让她如愿,一次一个淮北富商听闻此事后,便寻得此船,见到那女子便惊为天人,硬是要纳她为妾。女子却说如果非要强迫自己便一死了之。富商求之不得,反而觉得此女更加难得,硬生生呆在船上一个月不愿离开。有一日,女子却遂了富商的愿,次日富商便离去。自此而后,不论贩夫走卒还是达官贵人,女子皆扫榻相迎,而且不收取任何银两,但是素服和白幔却从未变过。”
“什么叫遂了富商的愿啊?”羊不饿还是不懂。
“就是男女之间的事。”
“不收取银两,那她靠什么生活?”
“唉,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居多的。”
赵不难吩咐船家向着那艘白色花船划去,但是越靠近那艘花船,羊不饿越是紧张。
“我看还是算了吧,以后有的是机会。”
就在马上要上船的时候,羊不饿却要求回去,赵不难也不问为什么,便带着他回家了。
华灯初上,金陵河畔却是一片繁华,霁月光风,散落的光点像是浮出水面的繁星,火树银花,蜿蜒的灯光形成一片艳丽的画卷。
羊不饿在脱离了那股熟悉的感觉后,松了一口气,自己忘了什么吗?
王二公子今天的心情很是糟糕,在拿到刀后第一时间赶去青檀寺,结果那个和尚早已消失不见。回到王府却又被三弟拉着去了金陵河畔,说是什么花魁大赛,无奈之下,便登上一艘最大的花船之上,看着三弟和其他人杯盏交替,自己只能干巴巴的喝茶,再想着等一会还有自己熬得,王二公子就忍不住的想要离开。
“二哥,怎么了,不舒服吗?是小弟我照顾不周。来人,去找一个清倌人,陪二哥聊聊风月。”
“不用,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不等王三公子说完话,一个人离去。
刚刚登上小舟,王二公子却发现不远处一艘白色花船,想着夜色还早,要不去看看那位奇女子到底是沽名钓誉之辈还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小舟悠悠荡荡的划向那边,王二公子不等船靠近一跃而上踏入白色花船船舱内,只见一个二十七八衣着白色素服的女子怀抱琵琶,清唱苏大家的‘江城子’。
“奴家见过王二公子。”
“咦,你知道本公子。”
“金陵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王二公子的大名啊,寒舍简陋,请。”
王二公子也不在乎大马金刀的坐下,眼睛不停的打量着眼前这个风尘女子,想不明白为什么不像传说中那样漂亮。
“看来奴家的容颜让王二公子失望了,红颜易老,韶华难留。”
“那倒不是,只是不明白娘子为什么这般糟践自己。”
女子浅浅一笑说道:“奴家只求心能安。”
“是吗?我想你那死去的相公知道了一定被你气的从棺材里面爬出来,对了,还不是你相公,没过门,也没拜堂。你相公应该另有其人,很多人。”
女子还是谈谈的笑容让王二公子感觉这一拳打到空气上。
“的确,奴家愧对任家公子,只不过奴家怕死,也不想和人为难。”
“所以你就不再拒绝别人,听说即使是个乞丐你都不会拒绝。”
“求不得,放不下,恨离别,怨长久。活着都不容易,何必呢?有求,奴家必应。这样大家都能快活,不用那么难,不是吗?”
王二公子想了片刻问道:“如果有人要你死,你怎么办?”
“奴家本就在等死,早一点晚一点又如何。”
“何必等呢,直接死不就好了吗?”
王二公子冷笑着质问。
“如果能死,奴家有怎么会等呢。”
“是吗?”话音刚落,王二公子拔出腰间的刀,指着女子的鼻子。
“看来还是我帮你一把,让你安心的离去。”
女子依旧在笑,一点都不在乎鼻尖上锋利的刀尖。
刀划的很慢,殷红的血液顺着晶莹的皮肤滑落,滴在那白色素服上。
一道浅浅的血痕出现在那还算俊俏的脸上,女子神色不变静等王二公子下一步。
刀入鞘,血依旧留个不停。
“本公子还是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公子何必自寻烦恼。”
“那些人强迫你吗?”
“没有。”
“你自愿的?”
“不是。”
“你想要什么?”
“奴家不知道。”
王二公子不再问了,女子将脸上的血迹擦干后,抱起琵琶继续唱着苏大家的‘江城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
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
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断肠处,
明月夜,短松冈。
“这把刀就送你了,再送你幅字。”
女子起身送走王二公子后,看着纸上的字:王二公子。嘴角滑过一丝浅笑,勾起两侧的酒窝。随手便把字丢进河里,短暂的飘了一会字迹溶解的看不清后便沉入河底,女子抱起琵琶继续唱着难以言诉的曲子。
入夜,大楚皇陵,一盏孤灯,灯下一个美人,看着那晦涩难懂的文字,想着这本原是陈抟老祖留下来的‘易胎决’到底能否逆转阴阳,化男为女?又想到自己本就是残破的身子,与其不男不女的活着,还不如试试,也许,练成了。就可以和四皇子真正的在一起了。而在不远处的皇陵入口,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太监提着一个灯笼,一步一缓的巡视着。明明有着一层又一层的护卫,老太监每天晚上还是执着的巡视着。一个黑影掠过,老太监手指一弹,气劲的破空声和黑影落地声同时响起,一只花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死透了。老太监又继续巡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