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以及城中的达官显贵之人都会将自己的子女送至百草书堂,学文论道。
既然练武是不行了,经过这几年的磨砺,自己对名利没有任何欲望,但为了父亲,其他的路也可以去试一试,。
学问做得好,同样可以在朝堂上有一番作为,国家靠武力拼出来,管理起来那就要靠智谋了。
之前为了练武,请的教书先生在家论学,就没有专门到这里来,百草书堂的美名在外,想要到此处授业解惑,也不能是愚钝蠢笨之人。
所以这日冷墨染来到百草书堂时,接待他的教书夫子,便是提出了一个每个人都会遇到的要求。
必须当下草书一篇文章出来才行,写什么内容没有限制,只要是好文章就可以。
提起笔来,冷墨染在脑海之中搜索了一阵儿,自己活了十六年了,究竟有什么事情是值得自己写出来的么?
前十三年的事,现在想起来,不是什么快乐的记忆,而是自己现状的残酷对比,之前去过的江南风光倒是美丽无限,留心难忘,不如就写一篇江南行吧。
既然打定了注意,冷墨染就开始下笔书写起来,因为美景在脑海之中久而不散,所以写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
不过一会儿,一篇将近千字的文章便是完成了。
冷墨染将书写好的文章递给了夫子,夫子接了过来,撩起眼睛之上低垂的长寿眉,仔细的看着这篇文章。
整篇文章透漏着映水斜阳,鱼艇鸣榔的江南风光,加上冷墨染失意的情愫,又表现出了一种荼蘼迟迟,无限惆怅的淡漠。
夫子连连说了几声:“好!好!好!”
但冷墨染并没有因为夫子的这几声好而高兴起来,这文虽说写的好,但是他宁愿不要这种经历。
夫子看完之后,对冷轩安说道:“冷将军,得此子,是你的福气啊,我从未见过这个年纪的少年,可以写出这种沉淀大气的文风。你放心吧,我定会倾力亲为的为贵子教授课业的。”
见夫子这般说词,冷轩安的心里才略有些踏实,“那犬子就劳烦夫子了。”
这就算是得入百草书堂了,冷墨染随着夫子来到学堂大厅,夫子向众学子,介绍完冷墨染,便安排位置让他入座了。
因为是后来的所以位置就安排在了最后面的一个位置,这些都没有什么好追究的,坐那里都是一样。
可就在走到位置短短的几步路里,一旁之人竟有人在非议冷墨染的过往,“他啊,不就是冷家那个废物么,生了场大病就一病不起了!“我还以为他病死了呢!”“嗨,也就只能来做点学问,不然他爹的面子往哪儿放?”
污言秽语传至耳中,这要是放在俩年前,冷墨染定是不会忍得住,但是现在的他已经看开了。
有时候越是逆境,越是可以看透人们的本质,这些污秽的话,就是他们对自己的真实看法,自己现在也确实不济,随意怎么说吧。
可就在这时,一本书被重重的摔在的桌子上,随之,带着呵责的声音说道:“你们还读圣贤书呢?都给我闭嘴!你们有什么资格评论他人?”
本来低着头走路的冷墨染,此刻闻声抬头,说话之人怎么这样眼熟呢?
只见夫子在前,招呼着说道:“八公主,切莫动怒,先行坐下,你们也不要再嘈乱说话。”
眼前这个身着红色艳丽衣衫,面容娇媚可人,浑身透着贵族之气的少女竟然是八公主,俩年多没见,竟是出落的如此漂亮。
当初生病之时,还时常来看望,自然是没有忘记,没想到今日为自己出头的也是她。
八公主听得夫子的话,坐了下来,但是眼神却是停在了冷墨染的身上,二人眼神对视,冷墨染示以感谢之意,八公主回以微笑,惹得一旁某些男子无比嫉妒。
因为百草书堂只在上午授业,于是不久今日的课业就已讲完,大家各自回家之时,八公主在大门口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等着最后出来的冷墨染出来以后,上前,主动说道:“好久不见。”
冷墨染微微笑了一笑,说道:“好久不见。”
八公主似乎对眼前这位沉默寡言的冷墨染甚是陌生,当初那开朗活泼的少年,怕真的是再也回不去了,想到这里都是有些惋惜,说道:“你我还是朋友,知道么?不用刻意躲着我。”
“恩,我知道。”冷墨染淡淡的回应道。
见冷墨染还是情绪平稳,与之前的形象实在是大相径庭,不过八公主也是可以理解,“下次我找你出去,你不许拒绝,说好了啊!”
说完八公主就跑远了,面颊之上还红红的,看来有些不好意思。
倒是冷墨染没看出来八公主这样娇羞为那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待在原地好一阵。
想也没用,还是先回府吧。
刚走了几步没多久,前面几个少年站在了前面道路的出口处,好像是专门在等冷墨染出现。带头的那个人,冷墨染便是知道,那是林家少爷,林武,人如其名好武,年龄跟冷墨染一样大,在冷墨染大病之前,一直都是冷墨染的手下败将,而且他还有一点,就是喜欢八公主,见今天八公主为冷墨染解围,自然是有些醋意。
林武带着些调侃的语气说道:“冷兄,好久不见啊,去哪里闭关了,怎么不跟我说下呢,我对你是甚是想念啊。”
冷墨染听得林武虚情假意的说辞,有些反感道:“我还有事,明日再说无妨。”
可是林武旁边的几人之中,有俩人站了出来,向冷墨染走了过来,推推搡搡的故意说道:“林武大哥说让你走了么?你就敢走?不想混了是么?”
冷墨染站立在原地不动,并没有还手的意思,林武见冷墨染处于这么落魄的境地,哈哈的笑出声来了都,要放在以前借他俩胆儿,都是不敢这么挑衅的。
林武招呼着出手的俩人,“回来回来,别在那儿欺负我冷兄,我冷兄大病未愈,你们要是伤了他,我可不能坐视不理的啊,哈哈哈!”
众人见冷墨染并没有什么要反抗的意思,接着找茬也没意思,于是自讨没趣的离开了。
遇到这种事情,自然心里不爽,可冷墨染心里比起气愤,更多的是为林武一行人的行为感到可悲,仗势欺人乃小人所为。
但自己现在手无缚鸡之力,本来答应父亲来百草书堂,就料想到会有这种事情的发生,所以现在也没有气到自己无法承受面对的程度。
但是冷墨染心中却是有一个声音在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对自己抱有这种想法,冷墨染自己都是吃了一惊,世事难料或许自己也还有翻身的可能吧。
回到府里,去书房取了砚台跟墨,拿到屋里,关起房门,自觉在书法上还是有所欠缺,要多加练习才行。
字如其人,字里行间的气度足以体现作者的气质。
见冷墨染回来,手里还拿着墨锭在砚台之上研磨,本来在冷墨染脚下磨蹭撒娇的灵枢,化为人形,好奇的盯着冷墨染手里一圈一圈研磨的动作。
冷墨染看灵枢一脸的好奇,于是说道:“怎么?你想试试?”
“恩恩,主人,我想试试。”灵枢急忙点头道。
“主人?不然换个称呼怎么样,我不太喜欢这个称谓。”冷墨染煞有其事的说道。
灵枢一脸像是做错事的样子,“灵枢哪里让主人不高兴了么?”
灵枢天真呆傻的模样真是让人不禁笑道:“不是,我只是觉得人、物都是独立的一体,不是谁的附属物,这样,以后你就叫我少爷怎么样,府里的人都这么称呼我,虽然也不是很随我意,但是总比你喊主人强多了,这里是人间,你也算是入乡随俗吧。”
灵枢听冷墨染这么解释,才似乎有些明白,怯生生的喊了句:“少爷,灵枢来磨墨吧~”
将研磨的技巧稍加解释,灵枢也是极为聪明,操作起来真不像是第一次,冷墨染笑了笑,这丫头也有冰雪聪明的一面。
提起笔来,沾染适量墨水,先是将今日自己所写的那篇文章,又重新忆写了一遍。
果然落笔间更加从容不迫,整篇文章的字体更为隽秀,落款后,冷墨染满意的将宣纸稍加晾晒,吩咐下人裱起来。
这也算是自己正式写的第一篇文章,自然是有些保留价值的。
灵枢似乎开始觉得有些无趣了,又幻化成猫的形态,坐卧在窗前,晒着太阳,舒服的享受这一刻的温暖。
这日学堂归来,本来打算又如往常一般苦读古书,磨练书法。
今日的管家却异于往常的在府外的大门处等候着,见冷墨染回来了,上前说道:“八公主来了,说是找少爷你有事,现在在前厅了。”
冷墨染对八公主的造访并不意外,她之前已经说过会来拜访。
八公主正在前厅大堂里等着,听见外面对话的声音,抬眼见门外冷墨染回来,便从座椅上起身,站起来走到厅门口。
今日的她一身红色戎装,身披红色锦缎刺绣斗篷,腰间还别着一把短鞭,颇为英气。
冷墨染加下步伐不急不缓,倒是让八公主的眉头不让人觉察的微微皱了一皱,性子变得如此沉闷冷静,让她还是有些不适应。
冷墨染走进大厅之后才发现,今日不止八公主来了,还有一人,人称薛家三公子的薛安,此人身如玉树,面如镌刻,目若秋波,俊美不凡,人称京城第一美男的薛三公子。
薛家同样是官宦之家,薛家老爷在朝中担任左相一职,其家族也是首屈一指的大家。
在以前除了冷墨染,就属薛三公子与八公主私交最好,冷墨染沉寂的这几年里,薛三公子与八公主的关系似乎又密切了许多,此前听说圣上有意将八公主许给薛三公子,但八公主并未立刻首肯,而是以年级尚小推脱了去。
八公主不同于其他文弱女子,弓马骑射样样精通,若是身为男子,估计早被圣上派去前线杀敌立军功了,自然是不会早早嫁做人妇相夫教子。
见冷墨染进厅,薛三公子也从座椅之上起身,收起手中折扇,双手相交道:“冷兄好久不见了。”
冷墨染对此人映像并无好坏,也同样回了一礼。
转而对着二人说道:“不知今日二位到访,所为何事?”
八公主倒是不拘小节,还如往日里一般,走了过来,挎着着冷墨染开心的说道:“我们准备去城外景云山走走,你且同我们一起去吧!”
虽对八公主一直怀有爱慕之心,但见八公主对冷墨染这般热络,薛三公子并未显露出一丝的异样之色,此人的教养与深度亦是不浅。
冷墨染把八公主挎在自己胳膊的手,拿了下去,说道:“男女授受不亲,你我都不小了,让外人看见了坏了你的名节。”
听冷墨染这么一说,八公主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好啊你,跟我这么生分,亏你我这么多年的情谊,竟是连这点事情都要忌讳。”
冷墨染见八公主这么骄横,竟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
薛三公子在一旁笑道:“公主不要为难冷兄,他的秉性如何你又不是不知,几年光景,多少会有些变化的。咱们别在这儿傻站着了,不然赶不及天黑之前回来了,冷兄你且赶紧收拾一下,咱们赶紧出发吧。”
冷墨染刚想说不去,嘴还没张口,八公主就在一旁,说道:“今天你若不去,我就是抬也会找人把你抬出去的!”
八公主这般撒娇耍赖,除了皇上之外还真只有冷墨染让她这样肆意无束,冷墨染苦笑道:“那你们等我一下,我去马厩牵马。”
八公主见冷墨染应允这才现了笑脸,薛三公子也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说起来自己也已经三年没上过马背了,当初的小马驹也已经长成了成年骏马,此刻来到马厩,那当年的小马驹似乎认出了冷墨染,一声嘶鸣,便引起了冷墨染的注意,棕色毛发的马身之上的一道白色斑块让冷墨染一眼就认出了它。
冷墨染伸出手里摸了摸马头,笑道:“没想到你还记得我,那今天就陪我出去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