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冰冻的寒山之中,有俩丝幽魂被困在山中的寒冰里。
“墨染,我冷~”虽然身体几近透明的她,但还是可以看出倾世美丽的容颜。
在她的对面,同样虚无的身影,伸出手来,轻轻怀抱住她,在她耳边低语道:“来,来我怀里就不冷了~”
这句话就像是带着魔力一般,她的身体似乎真的暖和起来了些。
她像是满足了毕生所愿一般,满足的说道:“墨染,你不会怨我吧?”
“傻丫头,怎么会呢?”说罢,抱住她的双手又紧了一些。
可就在这时,这美丽的透明身躯之上开始布满了磷火,燃烧起来,她挣脱开了怀抱,带着犹如冰莲绽放的笑容,身体开始支离破碎,就在即将烟消云散的那一刻,她笑着说道:“墨染,别怨我。”
少年一头大汗的醒了过来,呼吸急促的喘着粗气,慢慢平静下来以后,才喃喃自语道:“又做这个梦了。”
少年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蚕丝织的寝衣,已经被盗汗湿透了,起身下了床,换下湿透的衣衫,穿上一件素白的帛衣,身材纤长,略显消瘦,待其转过身来,清秀的面庞之上,像黑夜繁星一般深邃的眼睛,横立之上的剑眉,加之薄而不削的嘴唇,好一个俊秀的少年郎。
这时,屋外的管家,恭敬的在门口向里面说道:“少爷,时辰到了,老爷请您去书房一趟。”
少年也已经收拾妥当,开了房门,对着管家说道:“走吧。”
管家笑着的、向少年行了一礼,并先跨了一步,赶在前面领着路。
少年的脸上淡然无波,没什么情绪波动。
穿过四月的庭院,春来花迎,树绿嫩枝,鸟鸣翠声,好一番惬意的春日风光。
但少年似乎没有要驻足欣赏的意思,而是跟着前面的管家,径直的向前方走着。
穿越红漆楠木的走廊之时,其中散发着的木香,倒是让少年的心神稍稍放宽了一些,面庞之上似乎有了些缓和的神情。
在走廊的尽头,一个身着官服乌纱的官人,坐在应门的书案后,手里举着一本书,看的甚是入神。
“少爷,到了,请吧。”管家退身说道。
少年轻轻的点了点头,迈开步子,向着屋内走去。
此时看书的官人也放下了手里的书,看着少年,说道:“染儿,你来了啊。”
少年礼数有加的对着官人行了一礼,“墨染见过父亲。”
少年名唤冷墨染,官人就是他的父亲冷轩安,是当朝的护国将军。
比起冷墨染来,冷轩安倒是看起来有些拘谨,语气之中带着些关切的说道:“染儿,你已从江南回来了些时日,我欲将你送去百草书堂读书如何?”
冷墨染,淡淡的回道:“就依父亲的意思。”
冷轩安此刻欲言又止,但还是说了出来:“染儿,其实你要是有别的想法。。。。。。”
还不等冷轩安把话说完,冷墨染便打断道:“墨染没有想法。”
冷轩安有些泄气的摇了摇头,摆了摆手,“罢了,你先回去吧。”
冷墨染对着冷轩安行了一礼,便负手转身从屋内走了出来。
此时的他也像是缓了一口气,顿了一顿,按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
冷轩安看着冷墨染慢慢远去的身影,有些惋惜的说道:“染儿,父亲我怎么做才好呢?”
冷墨染,八岁学武,十岁出师,励志要随军打仗,可就在十三岁那年,突如其来的大病一场,致使他肩不能抗,手不能负。
至此已经三年过去了,虽然身体恢复了健康,但是他却还是那般无力,始终不能拾起废弃的武功。
一年前,冷轩安听说,江南有一名医,可治疑难杂症,故将冷墨染送去治了整整一年,但是也没见任何成效,名医苦恼,直呼:“辱了名声,亏了世人。”
冷轩安于是又将冷墨染接了回来。
回到府中以后的冷墨染没了童年那般活泼开朗,而是变成了习惯的沉默不语。
自小冷墨染便是将父亲当做了自己毕生的追求,母亲过早撒手人寰,所以与父亲之间的感情一直都是心有相惜。
可突来的变故不仅摧毁了他自己,也改变了他与父亲本来的关系。
回去的路刚走了一半,冷墨染看着满园方才被他忽视的春色,自言自语道:“不如去后山转转?”说罢,便转身向着大门走去。
看门的下人,看见走过来的冷墨染眼睛里带着些惊奇,原因是回来几天了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冷墨染出门。
下人毕恭毕敬的对着冷墨染说道:“少爷慢走!”
冷墨染头也不回的迈出了大门。
下人像是看见了不得了的事情,满心欢喜的,跑去向管家报告去了。
信步走在城中,此刻道路两旁的玉兰花也开得甚是娇艳芬芳,甜甜的香气让人的心情也是愉悦了许多。
因为冷墨染已经俩年鲜少在城中出现过,所以现在认识他的人也少了很多。
少年的成长总是变化很快,稚嫩的容颜稍纵即逝。
可是这种现状在冷墨染看来很好,毕竟他也不想与他人闲话攀谈。
徒步行走,总是比骑马慢上了许多,加之中午的艳阳高照,额头之上都是走出了细微的汗珠。
又是过了许久,已经快要到后山了,此时的脚掌与小腿肌肉都能感觉到有些酸累。
冷墨染无奈的看了看酸累的双腿,摇了摇头,似乎也已经有些习惯了。
“呼~终于是到了!”冷墨染吐了口气,站立在半山坡上,青绿的草地,空旷的视野,让人瞬间整个人都舒服起来。
向后一躺,闭上眼睛,如果现在,在这里睡上一觉,那也是种享受啊!
看着蓝天之上飘过的云朵,大块的云朵像是仙宫一样悬浮其上,哪里会不会有神仙呢?
“呵呵,我在想些什么?”冷墨染对自己还抱有这种天真的想法不由得笑了出来。
可是突的一怔,因为他已经想不起上次笑是什么时候了。
此刻山脚下的溪流潺潺流水,有些口干舌燥的,冷墨染就起身准备向着溪流走去。
来到溪流边上,蹲下,刚用手捧了一口清水准备喝下,刚要张口,怎么溪水之中的倒影之中,自己旁边怎么多了只身影?!
冷墨染瞬间弹跳到了一旁,“你是什么东西?”
只见眼前出现一只浑身白色毛绒,顺滑光亮,像是只狐狸但其耳朵又不像是寻常狐狸的那种立耳,而是更大,还耷拉着的一双大耳朵。
看冷墨染吓了一跳,眼前这个不知是什么物种的动物,也是向后退了几步,水灵转动的大眼直直的盯着冷墨染。
就在冷墨染刚从惊吓之中缓过来时,只见眼前的动物,此刻开口吐出人话道:“主人,是你么?”
冷墨染此刻已经不能用常识来判断自己眼前所见的东西了。
见冷墨染一动不动,面前的这个动物,试着要往前迈出一步时,冷墨染大喊道:“不要过来!”
那似是狐狸的动物像是被吓了一跳,将爪子缩了回去,有些疑问的说道:“主人,你不认识我了?!”
冷墨染拔腿就跑,头也不回的逃离了此处,待跑回冷家大门才知道停了下来。
多久没有动过身体的他,累的胸口都在快速的扑通扑通的起伏,口干的有些作呕。
待体力恢复了些,立刻回了房间,大脑一片空白,怀疑自己是不是刚才出现了幻觉。
难道自己现在不仅是武功尽失,还要精神错乱么?
因为太久没有动过身体,这么一趟跑下来,还真有些吃不消,所以冷墨染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晚饭用膳的时刻到了,下人在门外敲了半天,也没将冷墨染叫醒,直接睡到了午夜才醒了过来。
这是三年来,第一次没有在睡觉的时候做那梦,就在庆幸的时候,怎么床上似乎多了些什么呢?
冷墨染的手里传来毛茸茸的触感,低头一看,这不就是之前看到的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动物么?
此刻,它正盘窝在床上酣睡,冷墨染立刻远离床榻,顺手摸到了一根长棍儿,试探着的朝着它捅了一捅。
只见其翻了个身,伸了个懒腰,慢慢睁开眼睛,有些埋怨道:“人家睡觉呢,你弄醒我干什么?”
冷墨染面色紧张的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缠着我?”
“我是什么东西?我是灵枢啊?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冷墨染握紧了手里的棍子,摇头说道:“我不认识你,你快走!”
只见床榻之上的生物,身上慢慢散发着白光,白光渐盛,瞬间变成了一个身穿青衣薄纱的小女孩儿,看起来也就七八岁的样子。”
那青衣女孩,带着些奶声奶气的说道:“主人,我找了一千年,终于找到你了。”
冷墨染此刻大脑已经不够使了,怎么它,不对,是她说的话,怎么就一句都听不懂呢。
眼前的小女孩儿眼含雾水的大眼的模样,像要是哭出来了的委屈,冷墨染急忙打断道:“你可别哭!”
小女孩吓得立刻将刚哭出的声又给憋了回去,可是眼睛里豆大的泪水却是“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
僵持了片刻,冷墨染苦笑的摇了摇头,说道:“哎,我都废物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青衣女孩由于刚才冷墨染的大声呵斥,也不敢上前,而是坐在床榻上摸着泪水。
冷墨染放下手里的棍子,坐在椅子上,对着青衣女孩儿说道:“你倒是跟我说说,为什么叫我主人。”
青衣女孩儿见冷墨染准许她说话了,才破涕为笑道:“主人,你是风灵子啊,是掌管花鸾山的仙人。”
冷墨染已经没了恐惧,反正这眼前的小女孩若是妖怪,别说是妖怪了,就是壮硕一点的人要是想杀了他,都能轻易的弄死他,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他倒是饶有兴趣的接着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你的主人呢?”
青衣女孩方才刚刚兴奋好转的脸上又愁闷道:“你看我额头上的印记了么,遇到主人是会有感应的。至于主人你为何现在这番模样转世为人,我就不知道为什么了,一觉醒来,就身在人间,而且我也找不到回花鸾山的路了。”
冷墨染刚提起的兴趣,又被青衣女孩给说了个糊涂,“既然你不能解释清楚,我怎么相信你呢?”
青衣女孩一听,眼泪这就要夺眶而出,冷墨染见状,伸出手阻止道:“行,我不问了,不过你毕竟不是人,不可以在这里待着。”
“主人,别赶我走,灵枢好不容易找到的你,我,我”因为刚才哭,这会儿还结巴的青衣女孩笨拙的样子,让冷墨染笑了出来。
见冷墨染笑个不停,青衣女孩有些生气的撅着嘴说道:“主人,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欺负灵枢。”
收起笑容,冷墨染说道:“灵枢,既然我已轮回为人,那就继续过人的生活,你也应该回到属于你的地方。”
灵枢撅着小嘴儿,说道:“我是你炼化出来的仙灵,你能呆在这里,我也能!”
冷墨染似乎觉得自己再说下去,也没什么用了,“那好,你能一直保持人形么?还是说变成刚才那种像是狐狸的样子?”
“我只有在你身边的时候可以一直保持人形,平时的样子可以随意一些,变成什么动物都是可以的。”灵枢见冷墨染有心留她,便开心的说道。
冷墨染听得她这么一说,思索了片刻,“那这样,只有咱们俩人的情况下准许你变成人,剩下的时候,你就变成一只猫吧,你刚才的形态也确实不太稳妥。”
灵枢一听高兴的手舞足蹈,转了几个圈,砰地一声就变成了一团雪白的肉团。
冷墨染将其捧在手里,一只白色的小奶猫舒展开来,仔细观察,绿色的大眼像极了灵枢的双眼。
哎,冷墨染摇了摇头,感叹道:“真是世事无常,不知道以后还会遇到什么事情,看来不止练武一件事情值得自己去追求,或者换一种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