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沫若(1892~1978年),出生于四川省乐山县观峨乡沙湾镇的一个地主兼营商业的家庭。乳名文豹,学名开贞,号尚武,笔名之一“沫若”,是取他故乡的沫水(大渡河)和若水(青衣江,又名平羌江)两河合拢之意。郭沫若不满五岁就开始受私塾教育,自幼打下了牢固的国学基础。郭沫若的少年时代,正是近代中国历史从维新变法向辛亥革命过渡的历史转换时期,是新旧思潮首次大交锋的时期,这些都使郭沫若在沉闷的四川宗法社会呼吸到了一点新鲜的空气。
1917年7月,郭沫若考取了天津陆军军医学校,后因不满意学校当局而不愿意入学,在他大哥的资助下,同年年底赴日留学。留学期间,郭沫若阅读了大量外国文学家和思想家的作品,泰戈尔、歌德、惠特曼、海涅等人的浪漫主义诗篇深深地影响了他诗歌的艺术风格。
1919年,“五四”运动爆发了,天安门前爱国青年的呼声喊出了亿万中国人民近百年来郁积在心中的愤怒,也震动了这位远在异国他乡的海外赤子的心。1919年5月中旬,郭沫若与同在日本留学的几位同学组成了“夏社”,搜集日本的侵华言论和资料,译成中文寄回国内。这时郭沫若和上海《时事新报》有了接触,并发表了许多新诗,显示出其浪漫主义诗才。1921年与郁达夫、田汉、张资平创立“创造社”并出版了中国新诗运动的奠基之作--《女神》。
《女神》是郭沫若的第一部诗集,主要收录作者1919年至1921年间的新诗53篇,其中包括了3篇诗剧。
构成《女神》主干的作品大多产生在“五四”运动的高潮期,即民族觉醒与个性解放联袂而来的狂飙时代,也正是郭沫若的“诗的创作爆发时期”。
《女神》分为三辑。第一辑取材于古代传说或历史,“独具风韵,令人神驰”,开创了诗剧这形式;第三辑是一些小诗,乎和朴素,清幽淡雅;第二辑是《女神》的灵魂,震撼“五四”时期整个诗坛的正是这一辑中激情飞扬,热血沸腾的诗篇。
《凤凰涅》是女神中最优秀的一篇抒情长诗,在第一章《序曲》中,作品一开始便向我们展示了一幅悲壮的场景,“山右有枯槁了的梧桐,山左有消歇了的醴泉,山前有浩茫的大海,山后有阳莽莽的平原,山上是寒风凛冽的秋天”,在这样一个万木枯槁、凄风冷雨的世界,生活了五百年的凤凰一边唱着悲歌,一边四处采集香木,点起熊熊的烈焰,准备自焚而后重生。接着在《凤歌》、《凰歌》和《凤凰和鸣》中,诗人借凤与凰之口,倾吐了他们在漫长的生活历程中,诉说不尽的痛苦和烦恼:在大千世界,他们飞遍东西南北,竟找不到一片安身立命的地方!在这个“冷酷如铁”、“黑暗如漆”、“腥秽如血”的旧世界里他们受尽了折磨。凤凰自焚的壮举引起了世间的凡鸟都来观葬,他们或挖苦嘲讽,或幸灾乐祸,都无法真正理解凤凰自我牺牲的精神。最后一章《凤凰更生歌》表现了因自焚而获永生的凤凰蓬勃的朝气和无限的欢悦。“一切的一,更生了。一切一切,更生了。”诗人以汪洋恣肆的笔调和重叠反复的诗句,着力渲染了凤凰更生后的欢乐、和谐、自由与热烈。借用这样一个美丽的神话,来象征“中国的更生”:旧中国经历数不尽的灾难,已经衰老了,陈腐了,须经过一场轰轰烈烈的革命,毁灭旧世界,而后才能获得新生。
《天狗》借用了民间所谓“天狗吞月”的神话传说。诗人由此展开想像的翅膀,把自我比做是一只“天狗”,在宇宙间,尽情抒发,尽情狂叫。这首诗总共29行,每行都以“我”字开头:“我是月底光,我是日底光”,“我是全宇宙底能量底总量”。“我”有无法遏止的激情要喷发:“我如烈火一样的燃烧!我如大海一样的狂叫!我如电车一样的飞跑!”“我”
又小到极至,无所不能:“我在我神经上飞跑,我在我脊髓上飞跑,我在我脑筋上飞跑。”这是一首内容和形式都很奇特的诗,是“五四”
时期彻底反叛精神的强烈爆发。
在《立在地球边上放号》中,诗人借用白云的怒涌,北冰洋的壮丽,太平洋的无际的浩瀚,来渲染气氛,表露、抒发他内心的热和力的不可遏止。诗人好像一位顶天立地的巨人,站在地球边上放声呼号,看到“无限的太平洋提起他全身的力量来要把地球推倒”,看到“眼前来了的滚滚的洪涛”,看到了一种力,一种“不断的毁坏,不断的创造”的力。
《匪徒颂》是为抗议日本反动派对中国革命青年的诬蔑,激于义愤而创作的。当时日本报刊辱骂中国在日留学生为“学匪”,这使郭沫若无比愤慨,便写了这首颂歌。诗人在诗中列举了知名人士18个,运用反语的形式,分别称他们为“政治革命的匪徒”,“学说革命的匪徒”,“文学艺术革命的匪徒”,“教育革命的匪徒”,并向他们高呼“万岁,万岁,万岁!”
《胜利的死》是为爱尔兰独立军领袖马克司威尔而写的。1920年8月,马克司威尔在领导爱尔兰的独立斗争中被英国政府逮捕,在狱中绝食73天后死去。这件事震撼了全世界,同时也引起了郭沫若的极大关注,在这首诗中,诗人愤怒地谴责了英国政府的暴行,热情地颂扬了马克司威尔大无畏的牺牲精神,称他的死是“悲壮的死,金光灿烂的死,凯旋同等的死,胜利的死”。
《女神之再生》是借神话传说中的颛顼与共工争帝,怒而触不周之山,以至于同归于尽的故事来倾诉自己的一腔悲愤。作品谴责了当时的军阀战争,申诉了人民的苦难。诗人通过女神们来倾泻自己渴望创造新世界的强烈愿望--“待我们新造的太阳出来,要照彻天内的世界,天外的世界!天地底界限已是莫中用了!”诗人通过她们来展现自我个性,披露自己无法抑制的激动--“我们的心脏,好像些鲜红的金鱼,在水晶瓶里跳跃!我们什么都想拥抱呀!我们唱起歌来欢迎新造的太阳吧!”
……
生在这样个阴秽的世界当中,便是把金刚石的宝刀也会生锈!
宇宙呀,宇宙,我要努力地把你诅咒:
你脓血污秽着的屠场呀!
你悲哀充塞着的囚牢呀!
你群鬼叫号着的坟墓呀!
你群魔跳梁着的地狱呀!
你到底为什么存在?
我们飞向西方,西方同是一座屠场。
我们飞向东方,东方同是一座囚牢。
我们飞向南方,南方同是一座坟墓。
我们飞向北方,北方同是一座地狱。
我们生在这样个世界当中。
只好学着海洋哀哭。
--选自《凤凰涅》之《凤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