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飞流怀里的肥啾探出头啾啾地叽喳着,飞流一手把它按进衣襟里,一边看着窗前拿着药瓶发呆的蔺晨,最后忍不住回头问了一句欧阳少恭。
一个破药瓶有什么好看的呢,还不如看自己娘亲擦琴。欧阳少恭叹息着放下手里的布巾,招手把蹲在屋子里的飞流喊过来,一边无奈地瞟一眼蔺晨,想说什么又摇头忍了下来。
“来,我瞧瞧肥啾的翅膀好的如何了,今日再换一次药,过不了几日就能痊愈了!”
一听说肥啾的翅膀就能痊愈了,飞流立刻眼神发亮地把怀里的肉团掏出来珍惜地递过去,讨好地喊了一句“娘,救它”,顺便摸了摸肥啾毛茸茸的小脑袋。
“会好的!”
欧阳少恭动作娴熟地把肥啾翅膀上的白布拆下来,轻柔地动了动肥啾的翅膀,立时引来了一串惊叫,看来还没有好全呢!
常备的药就在一旁的案子上,不等他吩咐,飞流已经起身拿了过来,乖乖地坐得笔直等着欧阳少恭夸奖。欧阳少恭笑着摸着他的脑袋,这才给肥啾重新包扎起来,又缠上一圈白布。
“飞流把它抱下去喂些青菜和小米吧,不要喂太多,厨房的李婶那里都准备着的,你在那里守着肥啾,待会儿我去寻你好不好?”
飞流原本鼓着脸想要拒绝,最后顺着欧阳少恭的目光看到一旁仍旧发呆的蔺晨,这才不甘不愿地点头,把肥啾重新放回自己怀里,下巴点着蔺晨。
“劝他!”
欧阳少恭脸上的笑意还没有笑到眼底,飞流已经抱着小雀消失在屋里。飞流心智虽缺却并不傻,反而直觉比常人都要敏锐一些,轻易便能分出恶意与好感,甚至身边人不明显的情绪变化。
欧阳少恭把剪刀、纱布和药瓶收起来,净手擦干后方才去了蔺晨旁边,坐在他的对面一把夺了他几乎看了一天的药瓶,随手放在桌子上。
“师兄今天似乎有心事,不知在想什么,可愿意与师弟分享一番?”
除了现在身在江左盟的老阁主,蔺晨还能有什么心事。欧阳少恭看一眼药瓶上像是一轮红日的图,眼神闪了闪,心里已经渐渐地明白了。
在蓬莱的时候他无心关照蔺晨,事后风广陌与他说过蔺晨一直在山上摘药炼丹,原来那时候就有打算了,不过现在是又在纠结什么呢!直接把药送过去不就得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师兄若是不想下令,师弟不介意帮你吩咐,让田七把东西送去江左盟,想来梅宗主见多识广,也会知道它的用途和作用……”
欧阳少恭面色淡然,只是话音未落蔺晨已经探手过来抓着他的腕子,叹息一句不是不想,我只是有些想不通,却也说不清自己想不通什么,现在心里烦得很,听到江左盟的名字就觉得头疼。
老不死做下的腌臜事情,分明千刀万剐都觉得不够,怎么他现在就莫名地松动了呢。梅长苏的一席话,是把他给骂进了死胡同里了。
蔺晨抬眼对眼神平静的欧阳少恭对视,他茫然的一双眼睛对上自家师弟光华潋滟的眼睛,瞬间就觉得平静下来。欧阳少恭的一双眼看着流光溢彩藏着浓情蜜意,实则平淡得不食烟火,清冷如谪仙一般。
偏偏这双如谪仙般清冷的桃花眼,让蔺晨这几日纷纷扰扰的心安定下来,身体里躁动的情绪也被安抚,神奇地冷静起来。
蔺晨想说什么的时候,田七忽然在外面抠门,语气急躁地喊着少阁主您吩咐我查的事情来了,是现在给你送进去么,还是放在书房?
原本有心做些什么的蔺晨无力垂手,不顾自家师弟揶揄的神色,揉着额头没好气地喊人进来。听着自家少阁主不一般的声音,田七心里一惊想着莫不是又撞破了少阁主与欧阳公子的好事了,怎么受伤的都是他,他也很尴尬的好不好,但也要硬着头皮进去。
“少阁主……”
田七低着头不敢看眼前的人,想着万一抬眼看到什么脸色嫣红,唇瓣微肿之类的可是要长针眼的,脚更是磨磨蹭蹭的不愿意往前,停在离窗前极远的地方。
蔺晨敲着曲柳木的桌子,好整以暇地问一句消息都传回来了,等到田七点头自己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随意地点头吩咐田七都说一说吧!
“江左盟现在把南边的神医都集在一起,说是能医好老阁主伤腿的有意想不到的好处,里头还有两位御医,但似乎并没有什么成效。梅宗主又下山找了秦姑娘,在红袖招寻了二三十位娇俏的少女去,现在江左盟上上下下都围着老阁主打转,梅宗主拖着病体也守在一边,端汤奉药、衣不解带地照顾着……”
田七说着就忍不住咽着口水,心里感叹老阁主在琅琊阁也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梅宗主当真知恩图报,相比来说自家少阁主可就没有他得人心。
蔺晨开头地时候觉得梅长苏做的还行,后面却是越听越离谱,听着江左盟又采买了一批丫头,他这才忍不住让田七停下来,而后对着欧阳少恭苦笑。
“分明我才是老东西正经儿子,该做的事情梅长苏都帮我做了,不知道了还以为我是捡来的,说不得老东西心里也希望长苏是他儿子……”
真是荒唐,蔺晨无奈地想着,梅长苏这个架势,是打算把老东西供养到死了么,或者说死后也要把他的身子塑个金身供在佛龛里,日夜三注清香。
“真是荒唐,你说梅长苏他,他图什么呢……”
欧阳少恭皱眉,一手拉起蔺晨搁在桌上的手,平静地说到或许梅宗主图的只是心安,就跟师兄想做的一样,这个时候了师兄也别犹豫了,不然江左盟里的丫头,只怕又要添一倍了!
江左盟虽然势大其实并没有多少人,大多数是梅长苏的亲信,或者是收留的高手,现在采买了这么多人,只怕那个小院子都住不下了,真是难为他了!
蔺晨不舍地摩挲着桌上的青玉药瓶,这是他好容易才在蓬莱练就夺位丹药,尚且来不及试验药性,现在就要贡献出去了么?真是舍不得啊!
这边蔺晨还没来得及遗憾完毕,欧阳少恭已经眼疾手快地抢过去一把丢给田七,按着蔺晨的手让他安静,抬头吩咐田七离开。
“把这个送给梅宗主就说是蓬莱带来的东西,请荀珍大夫察看后给老阁主服食!”
田七看一眼手里隐约与其他不同的药瓶子,暗戳戳地看了蔺晨一眼,瞧着他没有什么反对的神色,方才敢拿着药瓶子告辞离开。
“师兄可是心疼了,或者后悔了?”
欧阳少恭笑着光明正大地偷窥蔺晨的神色,而后笑一句可惜心疼后悔都没用了,田七已经出了琅琊阁的门了,骑快马过去江左盟大概一个半时辰就差不多了,田七骑术好说不得还能再快一盏茶。
蔺晨接一句就是心疼,那药可是可遇不可求,我原本是为了自己准备的啊,现在平白给了别人,怎么能不让我心里难受。
“师兄说什么?”
欧阳少恭的声音涩涩的,他觉得自己听错了,或是一时恍惚没有听到最关键的地方。不想他这迷糊的反应落在蔺晨眼里,刚好把蔺晨的恶劣激发出来,使得他笑着凑过来,贴在欧阳少恭的耳际。
“我回来之后在琅琊阁的藏书阁见了一本残卷,记着琴川神灵的残卷,上面说琴川青玉坛的神灵,可是如仙人一样——不老不死!”
欧阳少恭手里原本还握着一块玉佩,一时恍惚玉佩便摔在了大理石地板上,碎成了好几块。不过他已经无暇顾及,而是惊愕地与蔺晨对视,只觉体内涌上了阵阵寒意,语气也跟着生硬僵冷起来。
“师兄,怎么知道的?”
欧阳少恭本以为他可以慢过去的,只是蔺晨连蓬莱的风氏一族都不曾听闻。只是他低估了蔺晨的心,蔺晨见过一次仙人的威力,自然要刨根究底地追究,更何况其中关乎的,还有他心心念念的师弟。
蔺晨尽量平淡地回一句藏书阁看到的,这样的灵族隐藏之深,若不是他苦心在琅琊阁藏书里寻找,怕怎么也找不到一丝半点的线索。
其实蔺晨查到地也不多,不过是半真半假的几句记载,二十多个字又能把一类人介绍得多详细,只是除此外他找不到别的信息了。他知道欧阳少恭惊惧什么,故而温和地拉着他微凉的手。
“少恭,我没打算如何想你索取什么,我也不想图什么不该属于我的东西,信我……”
下章预告:
梅长苏的声音微微嘶哑,看着面前的荀珍和晏大夫。
“服了不死药,真的能长生不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