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淮一出来,朝堂上的议论声就轰地一下子爆发出来。
我随意一瞥,看见景佑那玩味的眼神,还有栖雨合不拢的嘴。
“好。”玉帝一开口,立时就安静了下来。
玉帝对我说:“有长生帝君襄助,宁遥仙子定能旗开得胜。”
我暗自郁闷,他襄助我?我襄助他还差不多。这一去,我估计也就沦为了一个打杂的。
一下朝,栖雨就追上我:“你怎么这么冲动呢,玉帝突然召集全天庭的神仙,连鲜少露面的四御神君都来了,你就没有想过这其中大有蹊跷吗?”
“想过啊,但是说不定能升官发财呢。有长生帝君陪我,我升官是一定的了。”我无所谓地说。
“有长生帝君,平定妖魔是一定的,但是你未必就会有小命回来。长生帝君从来都是天庭中有名的撒手神仙,不知道他缘何今次肯出马。”
“因为他傻。”我毫不客气地说。
栖雨赶紧捂住了我的嘴,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听见,才说:“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你因为冲撞了他而入狱了,你该感谢人家,还肯帮你……”
好不容易栖雨唠叨完了,我终于能回去收拾下东西了。
我收拾东西的时候小仅就在一旁帮忙。
我看着小仅,欲言又止,想告诉她,我很有可能一去不会。但是我又想,到时候我的尸体回来了,她肯定更难过。
还是让她更难过吧。我想。
这是报复,针对她那句“我是来扫地的”。
临出门前,我想到那本《六昧真火》,我有一种预感,此行说不定我就能把神功练成。所以我得把它给带上。但是万一我死了,不就落到别人手里了吗?要是让别人练成了,我真是死不瞑目。
不过我想,风淮会帮我收尸的吧。
我死了,风淮就成了寡夫,好歹我们夫妻一场,这就当是我留给他的遗产吧。
好吧,我不是有妄想症。
现实中无法实现,想想总可以吧。
至少他以后看见那本书,还能偶然想起我,呜呜~
到达阳华山,我不禁倒抽一口气,再吐出来。
还挺美的,空气真新鲜。
阳华山是一座不高的山头,但是占地相当的大,远远望去,就像是大地之上的绿色屏盖。
哪里有妖魔,这简直就是歌舞升平海青河晏嘛。
风淮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我一时目眩神迷起来,干什么,这也太快了吧,我还没准备好呢。
然后我眼前一花,眼前的一切就全都面目全非了,真是改天换地。
树木是黑色的铁,几近凝结。一层层迷蒙的雾漫上来,我都快不能呼吸了。从森林里溢出来的那种诡异气氛,让人透不过气来,我仿佛都能看见那一桩桩正在腐烂的死亡。
这里不是森林,是坚固的囚禁,一群灰色飞鸟扑腾着从森林里挣扎而出,而我却要自寻死路。
“这里是阳华鬼域,你要当心。”风淮对我说。
他伸出右手,电光一闪,一把宝剑就在握了。
他用宝剑砍断前方虬结的枝干,开道。
越往下走,我越觉得慎得慌,踩在枯枝烂叶之上,听着脚下发出的吱吱呀呀的声音。丛林中还有一些沙沙的不知什么声音,听着如真似幻。脚踩在地上,我感觉特别不踏实,就好像一不留神就会掉下去。
我后悔了,我只有小命一条,就让我死在美人怀吧,我不要被鬼弄死,肯定会死的很难看。
我拉拉凤淮的衣角,风淮走不动了,就回头看我:“你怎么了?”
嘿嘿,我笑得分外讨好:“我饿了。”
“饿了。”风淮点点头。
啥叫不解风情,这就叫不解风情,非得让人点破:“我是说我们是不是回去吃点儿东西再来。”
“不用,”风淮对我说。
“一会儿逮只野兔野猪什么的烤烤就行。”
说的轻松,荒山野岭,人迹罕至,鬼怪出没的,哪儿来的兔子,我暗自嘀咕。
正在腹诽着,可巧的是,还真有一只白白胖胖的肥兔子蹦蹦跳跳地过来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啊,怪不得本大仙,我眼盯着小兔子融融的毛肉肉的腿,眼睁睁地看着小兔子从两个树之间穿过,正要去逮,两个树之间就突然弹出一个半透明的屏障,生生地把奔跑中的兔子给拦住了,兔子撞上屏障,似乎撞晕了,就倒在了屏障下。
然后兔子就像受到了腐蚀似的,一点点消失了,先是头,后是尾,到最后什么都没剩下,就像它从没出现过。
我心头大骇。
再看前方,虬结的枝干早已连成了一堵厚厚的墙,堵在我们前方。只剩下那面半透明的屏障,上面有一些彩色的花纹在游荡,就像是有生命一样。
我不敢轻举妄动,呆呆站着,求助地看向风淮。
风淮看我一眼,就开始默念咒语,直到,手中出现一沓符咒,他把符咒往空中一扬,漫天的符咒就开始飞舞,风淮口中念念有词,那些符咒就往我身上飞来,我来不及跑走,符咒就贴满了我的全身,连我的眼都被盖住了。
然后风淮这个家伙就推了我一把,我只听得耳边一声脆响,我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我赶紧掀开盖在我眼上的符咒,原来我已经穿过了屏障,地上只余一地的碎片。我还没反应过来,身上就已经爆起火花,符咒开始燃烧起来。
我吓了一跳,这要是把我衣服也烧着了可该如何是好。虽然我喜欢风淮,但也不能让他白白占我便宜吧。
看风淮平常对我爱答不理的,原来是个闷骚的主儿。
符咒燃起来的同时,围墙也一点点消散。直到符咒全部烧完,围墙也消失了。
还好,我的衣服,都没事儿。清白保住了,我暗自庆幸(庆幸个什么劲儿)。
那两棵树,依然矗立着,我刚想说点儿什么,就看见树根处流出了潺潺的血。
红得就像胭脂,像朱砂,只是颜色虽美,却散发出一股腐烂的气味。
再一看,两棵树早已是烂泥一团。
我吐了,真的吐了,不是血,你懂的。
风淮还要往前走,我就冲上去抱住了他,他想推开我,我就挂在他身上,两只脚离地,跟树袋熊似的,两腿盘他腰上。
我不走了,我不走了,吓死我了。我得抱着风淮,这里太可怕了。
风淮皱着眉毛看我一眼,我不敢跟他对视,便闭上眼,想再抱得紧点儿,谁知却扑了个空。
我还没来得及睁眼,就掉下来了,摔了一个屁股蹲儿,我揉揉屁股,他消失了。
我看看前面黑黢黢的森林,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