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雕很清楚它必须在其他秃鹫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
猎人博尔凭着一股怒火带着猎犬黑虎追入老林。他一心要杀死棕熊大奔为兄弟报仇。
猎犬黑虎引着猎人博尔追入老林不久,天就黑了。被尊为万物之灵的人类在黑暗中却是不敢逞强。
猎人博尔几次被树枝、石块之类东西绊倒,并且还扭伤了脚。他更加生气,破口大骂棕熊大奔,也骂遍了老林里所有的生灵,最后骂到了猎犬黑虎身上。光骂还不解气,他又抡起枪杆“乒乓”打得猎犬黑虎连窜带跳,不住嘴地“呜呜”求饶。猎人博尔最后累得躺倒,随后放声大哭。
这一夜,猎人博尔就带着猎犬宿在老林子里,围着一堆篝火抱着枪锤了一个不扎实的觉。
天亮的时候,猎人博尔在猎犬黑虎指引下找到了棕熊大奔滚爬过的那片沼泽地。但是那里已没有棕熊大奔的身影。
猎人博尔不甘心,他带着猎犬黑虎继续跟踪了下去。
转眼七八天过去了,猎人博尔人已瘦得形同枯木,但他的心肠和意识却变得铁一般硬了。
猎人博尔在这七八天里只开过一枪,他打死了一只羚羊。他把羚羊的皮存放在岩洞里,把羚羊的肉烤成了肉干。整只羚羊的肉干就是他和猎犬黑虎的口粮。到后来肉干吃没了,他的食谱就发生了变化,他和猎犬黑虎一道吃生肉喝冷水,好像他有意要把自己变成一个野人。
在猎人博尔追踪棕熊太奔的第十二天,没有追到棕熊大奔的猎人博尔却被兄弟好过儿追上了。
好过儿带来了两匹马和九条猎犬。好过儿见了猎人博尔只说了一句话。他说:“我来帮你。”
猎人博尔凭这一句话就感觉到好过儿成长起来了,是个猎人了。
在和兄弟会面的当天晚上,猎人博尔才重新点起篝火吃起烤熟的食物。但是两兄弟谁都不说话,吃过之后就都睡了。
雅鲁藏布大峡谷周边山林的夜是十分难熬的。尤其在猎人博尔追杀棕熊大奔的这个季节,太阳一落山,气温便急剧下降,就算披着皮袄烤着火,也难以抵挡寒冷的侵袭。
可以想象,猎人博尔这十二天的日子是怎么度过的,他受了多少磨砺是不言而喻的。
漫长的夜晚过去,峡谷上方渐渐发红,清凉的雾气飘过之后,天才放亮了。
猎人博尔在第十三天的清晨,骑着马走入草原。他首先看到的是那只古怪的黑雕。他望了一眼黑雕,似乎有所感悟。
黑雕,还是那只黑雕,它在天空盘旋。它似乎也发现了草原上行走的这一队人马中的猎人博尔,它突然叫一声,开始超低空飞行。它飞行的方向是一条河的上游。
黑雕的动作并没有引起猎人博尔的关注。
他相信猎犬黑虎能帮他找到棕熊大奔。可惜他无法理解猎犬,更不会知道猎犬同样有思维。
他不知道,被他当作出气筒暴打过几次的猎犬黑虎根本不打算引他去找那只凶猛的棕熊。不愿意让他找到棕熊的原因是,它已对主人猎人博尔产生了根本性的怀疑。他怀疑主人能否猎杀得了棕熊大奔,也不愿自己的同伴做那种无谓的牺牲。
猎犬黑虎的思维既简单又复杂,它认为主人猎人博尔已不再喜欢它,当它带着主人再次见到棕熊大奔的时候就是它的死期。而它也怀疑自己对主人的忠心,它在想如果主人和棕熊大奔搏斗产生危险,它会不会像以前那样扑上去救主人呢?
猎犬黑虎的考虑的结果是:会的,它还会冲上去丢掉自己的性命去救主人。因为它是人驯养出来的一条出色的好猎犬。但是它又不愿像同伴那样死去。所以它才用了十二天的时间引着主人在峡谷中兜圈子。
猎犬黑虎一旦发现棕熊大奔气味马上引着主人猎人博尔离开。它想,只要有它在场,它决不让主人和棕熊大奔照上面。
发现黑雕有意给猎人博尔引路的也是猎犬黑虎。猎犬黑虎看到黑雕已经第四次冲着猎人博尔鸣叫,然后往河的上游飞。飞了一段路看到猎人博尔没有跟上来,它就再飞回来,再用雕鸣试图引起猎人博尔的注意,再次往河的上游引导。
猎犬黑虎的鼻子也在告诉它,棕熊大奔曾经在这条河滩上走过。也许黑雕知道棕熊大奔待的地方是在河的上游。
判断出了棕熊大奔所在的方位,猎犬黑虎就汪叫一声,掉头跑向一片丛林。钻出丛林,猎犬黑虎向河下游跑去。
猎犬黑虎是引路犬,其他猎犬都听它的。
这些猎犬是由猎人博尔的兄弟刚带来的,它们还没有嗅过棕熊大奔的气味,只能靠猎犬黑虎才能找到棕熊大奔,也才能在主人猎人博尔面前一显身手。
猎犬黑虎的行为没有引起猎人博尔的怀疑,却遭到黑雕的不满。黑雕当然猜不到猎犬黑虎的真正用意,它只是责怪猎犬黑虎太笨,它叫一声,好像在说:这只笨狗的鼻子,只配嗅大便!
黑雕就俯冲下来了。它撑开近丈长的双翅,在天空中打一个盘旋,斜斜地飞入一片树林后面。然后它再次旋飞出来,身子飞得很低很低,差点擦着了地面。
这时猎犬黑虎正引着猎人和猎犬从这片树林边上路过,黑雕就扑了过来。它箭一般射到猎犬黑虎的上方,把翅膀一收,在空中稍稍停顿片刻,再一探爪,那双铁勾似的爪子就抓到了猎犬黑虎的脊背。
猎犬黑虎看见一大片黑影扑过来,它急忙向一旁窜去,但还是晚了,只听“嗤”的一声,它的背部被黑雕的铁爪抓破了皮,流出了血。
猎犬黑虎忍着疼痛,汪汪叫着向黑雕扑去。
黑雕想,行了,这一下就行了。它展翅升上了半空。
猎人好过儿骂了一句:“妈的,找死!”举枪要射,却被猎人博尔拦住了。
猎人博尔仰头看着黑雕在空中盘旋鸣叫,他想起黑雕帮他赶出棕熊大奔的事。
他说:“小弟,这雕古怪,咱们跟着它走走看,看它能把咱们引到哪儿去。”
猎人好过儿就招呼猎犬黑虎跟黑雕走。
猎犬黑虎愣了一愣,它知道坏了,它已经没有能力阻止主人和棕熊大奔的战斗了。它听从了命令,带领众猎犬追着黑雕的影子跑去。
一行人急匆匆跟着黑雕往河的上游追踪而去。
黑雕满意了。黑雕飞得很慢,它不断在空中停顿下来,等一等猎人和猎犬们。
终于,黑雕成功地把猎人博尔引到了河上游的草滩上。到了目的地,黑雕却突然发现什么似的狂性大发。
黑雕原本是要利用猎人博尔猎杀棕熊大奔的。它算定猎人猎杀了棕熊大奔之后会当场剥熊皮取熊胆,还会留下一大堆废弃的熊肉。那些熊肉就会帮它引来那只猎杀它儿子的白颈秃鹫。它就可以找白颈秃鹫报仇了。
如今,黑雕仇恨棕熊大奔又多了一条理由,那就是棕熊大奔曾抢走它的食物就是那条蛇。
它却不想正是它的无理才使棕熊大奔受了枪伤,也才找它的食物那条蛇发的。
就这样,黑雕把猎人引来了,却发现场面完全变了。那一片草滩上一片狼藉,而棕熊大奔和小公熊却不见了。
黑雕是在几天前发现棕熊大奔和小公熊的。那时棕熊大奔正训练小公熊在河里抓鱼。
当时,黑雕想打小公熊的主意,它想弄死小公熊气气棕熊大奔。可是等到了决定动手的时候,另一个鬼点子又占了上风。凭经验它认为,一只带着小熊崽子的公熊在碰到仇敌时它会分心,也就容易被仇敌猎杀。因为大熊迎战时要时刻考虑小熊的安危,这样小熊就成了大熊的累赘。
黑雕想起了那个和棕熊大奔拼杀过的猎人博尔,它才开始到处乱找猎人博尔来猎杀棕熊大奔的。
这样,黑雕就没有看到棕熊大奔和那只大公熊为争领地的战争。如果黑雕看到那场战斗就不会再去招引猎人了。
因为,身在半空中的黑雕发现一群秃鹫正撕吃一只大熊的尸体。它吃了一惊,它以为自己引来的猎人在这几天前已经猎杀了棕熊大奔,它一阵兴奋。
更令黑雕兴奋的是,那只杀死它儿子的白颈秃鹫也在场,它正站在死去的大熊肚皮上一口口啄吃着大熊胸口上的肉。
黑雕看到了仇鸟,就不再理会跟来的那群猎犬和猎人了。
黑雕没有马上扑上去,它飞向树林后面,它在那里冷静地查看了秃鹫的数量。黑雕的眼睛非常厉害,它看得很准,一共有七只秃鹫。不,是八只,还要加上白颈秃鹫。
黑雕对比了一下敌我之间的力量,它感觉到以一对八胜算很难把握,它想也许到了叫上妻子的时候了。两只黑雕对付八只秃鹫取胜的把握比较大。
黑雕高高飞起,秃鹫们正忙着吃肉,它们顾不上抬头看天,眼睛再尖利也看不到它。
黑雕突然高飞,而且改变了方向,这引起猎人博尔的怀疑,他担心他被黑雕耍了。黑雕能耍棕熊大奔当然也能耍人类。
猎人博尔就勒住了马。他又看看天,黑雕飞远了。他说,这里有河,咱们就在这里宿营吧。
猎人好过儿说:“行呵,我他妈的真累了。
哥,你去抓条鱼怎么样?我带了铁锅来呢。”
猎人博尔说:“想吃鱼就一起动手,别他妈的犯懒,骑了一天马谁不累呀,我还想吃生肉呢。”
好过儿哈哈笑,他说:“幸亏我来的及时,要不哥你准成野人了。”
猎人博尔笑了,却又叹口气,抬手摸着满脸的络腮胡子,发了呆。
猎人好过儿又说:“哥,想堂兄了吧,他死得可真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