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竟引发了三个珞巴族猎人三天三夜的追杀……
一只宠大的黑雕在乱石坡上空盘旋,它身后是雅鲁藏布大峡谷的崖头。它那宽阔的双翅平展展地支撑开来,像挂在天空中那样,俯视着乱石坡荒草滩上一场珞巴族猎人猎杀棕熊的搏斗。
作为天空中的霸主,黑雕是瞧不起陆地上另一位霸主的。它认为这一带区域最大的食肉类动物棕熊是只又蠢又笨没有智慧的动物,是靠一身笨力气争夺陆地霸主地位的笨蛋。
而对于围猎棕熊的三个珞巴族猎人,黑雕更是瞧不起。它认为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珞巴族猎人中已没有了狩猎高人,那些好的猎人是活在珞巴族历史上的一群,而今随着时光的流逝,珞巴族人已经很少再有狩猎的猎人了。猎人少了,好猎手自然也少了。另一个原因则是,猎物更少了。
黑雕另一个想法却是,如果珞巴族的三个猎人猎杀了棕熊之后,猎人会当场剖开棕熊的肚子取胆,然后肢解,这样就会有残肉之类的东西被猎人随手丢弃不要。
棕熊的残肉就会引来另一类的猛禽秃鹫。
黑雕就可以找到那只夺去它儿子生命的白颈秃鹫了。
这样一种打算才使黑雕在天空中盘旋留恋,很久都不肯离去。它每天在这一带飞翔,它就是要找那只白颈秃鹫算账。
此时,黑雕在这一带空中转了很久了。在这几天,它曾猎杀过三只秃鹫。可惜三只秃鹫中没有它的仇敌——那只丑陋的白颈秃鹫。
黑雕也是在这天早上看到这场人熊大战的。它才有了这个等下去的想法。因为只要有动物的尸体秃鹫就会来……在草滩上的棕熊是一只年轻的成年公熊,它叫大奔。它的体重足有五百斤。
这时,棕熊大奔正扭着屁股咆哮着沿着一道旱河道奔跑。这条河道的水早已干枯,在河床中剩下的尽是大大小小的圆石和杂草,再有就是两岸越爬越高越陡峭的石山。
这是棕熊大奔平生第一次被猎人追杀。被追杀的起因非常简单。
那是在三天前的一个下午,棕熊大奔在靠近珞巴族村落的一块青稞田里打了一次滚,压倒了一片青稞,这一下吓昏了收青稞的一位妇女。
棕熊大奔还算聪明,它没有吃掉那位妇女,它只在那位妇女身边留下一堆大便,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这一下竟引发了三个珞巴族猎人三天三夜的追杀。
逃跑中的棕熊大奔越来越恼火。它不知道后面追来的那个年轻猎人是那个妇女的丈夫。
如果说九十年代的珞巴族人中还有厉害猎人的话,那么这位厉害的猎人就是那位妇女的丈夫博尔。
博尔救回了妻子,就带两个兄弟和六条猎犬开始追杀这只大胆的棕熊大奔。
棕熊大奔拉了那堆倒霉的大便走了之后,它很快忘记了被它吓昏的妇女和那片东倒西歪的青稞田。
它遭到猎人和猎犬们那么穷凶极恶的追杀,它却永远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也不知道自己惹下了什么样的麻烦。
棕熊大奔更不会知道青稞是珞巴族人吃的粮食,它还以为那是草,还长得那么齐溜,它才来了打滚的兴趣。
棕熊大奔晃晃悠悠奔出五六里地,才进了一片杂树林中。是那里风凉,才把它引到那里睡觉的。
它找了个地方躺下,四肢向四个方向敞开,肚皮朝天,它就十分享受地睡起了午觉。
难怪棕熊大奔睡得大胆,在这一带动物中,棕熊是老大,它没有天敌,就连偶尔出现的印度虎也都躲着棕熊。一只发威的成年棕熊可以很轻易地把一只健壮的印度虎当作猫一样揍一顿。
是的在,这一带除了人,棕熊没有天敌。棕熊怕人,尤其怕手里拿着能发出轰鸣声音的猎人。
在棕熊大奔快打呼的时候,它听到林子外面传来猎犬的吠声。而且,树林中的猴子吱吱叫着,拼命摇晃着树。猴子在通知树林中的动物猎犬来了。猎犬的吠声很近也就在离它三十余米的地方,而且这吠声还在进一步接近睡觉的地方。
棕熊大奔就这样被惊醒了,它翻身爬起来,像人一样直立起身子。它直立起身子却不是为了行走,它向空中吸了吸鼻子,它嗅出好几条猎犬正在朝它奔来。
恰好棕熊大奔这时的脾气很好,它决定避一避,它犯不着和猎人、猎犬纠缠不清。
棕熊大奔为避开不必要的纠纷就掉头转身出了林子。它希望这群猎犬不要找它的麻烦,它当然不知道这群猎犬就是由于它那堆大便拉错了地方才特意找它算账的。
棕熊大奔很快出了林子,拐上了荒草滩。
它以为没事了,可这群猎犬竟然再次追了过来,而且追到了它的后面,还如临大敌似的对着它的屁股汪汪直叫。
棕熊大奔恼火了,它扭头发出咆哮。六条健壮的猎犬哗地向后退,棕熊大奔舞着巴掌站了起来。
“砰”,一颗子弹从棕熊大奔头顶飞了过去,接着就传来一句人话:“好过儿你打什么屎枪。
别激跑了熊。”
棕熊大奔愣了一下,它看到在六条猎犬后面追上来的三个猎人,他们手里都拿着枪。
棕熊大奔有点摸不着头脑,它不明白为什么猎人猎犬跟在它屁股后面追它。
就在棕熊一愣的工夫,听到枪声的六条猎犬的胆子壮了,它们知道主人赶了上来,它们汪汪叫着分成六个方位向棕熊大奔扑来。
一条胆大的猎犬在棕熊大奔面前作势虚扑一下,惹得棕熊大奔的巴掌向下一落,胸前便落下了破绽。另一条猎犬盯住机会,四肢用力一蹬,扑入棕熊大奔的怀里,张口就咬大奔的咽喉。
棕熊大奔咆哮一声暴怒了。它再挥巴掌已来不及,就见大奔把头一低,张开大嘴朝猎犬的嘴巴迎了上去。
“嗤——”,猎犬的尖嘴探进棕熊大奔嘴里。
大奔把嘴一合,“咔——”,猎犬“唔”地一声叫,四肢蹬住大奔胸脯,拼命往回收嘴。但它尖嘴的整个部位都被棕熊大奔咬住并咬碎了。这条猎犬边使劲收嘴边发出“吱吱”痛叫。
棕熊大奔被这条猎犬一纠缠,屁股上又被两条猎犬咬中。大奔就急了,它抬起一对前掌一划拉,“哧啦”几声,撑在它胸前往回收嘴的猎犬的背皮全裂开,血就淌了一地。
棕熊大奔一甩头,一松嘴,猎犬发出一阵哀嚎,在空中打了两个滚,摔在了荒草滩上。它挺了挺胸就在地上翻滚挣扎,它一时还不会死。
棕熊大奔猛甩屁股,咬中屁股的两条猎犬又撕下一嘴熊毛就跌出去了。
“砰”,又一声枪响,棕熊大奔又一愣,它本能地往下一卧,四肢着地,顺着一道草坡滚下了旱河道。
它身后传来一声“我打中了!”接着又是一声:“屎,你打中了熊毛!快,快追,好过儿,你再胡乱开枪我他妈的先杀了你!”
五条猎犬扭头看着追过来的三个主人,急得吱吱直叫。它们边叫边望着棕熊大奔在河道中爬起来,咆哮着向河道的东边跑。
那里的前方是一块块巨大石块所组成的石山。那种石块是暗红色的,在阳光中就像一块块血石。
河道中悠闲着在吃草的羚羊听到枪声,它们转着耳朵开始注意动静,当看到棕熊大奔滚下河道的时候,它们开始奔逃。一时河道间扬起了飞尘。
猎人博尔看了眼受伤的猎犬,他的浓眉紧了一下,他一枪就打碎了望着他哀嚎的猎犬的脑袋。他说:“我不杀了这头熊就不回村了。”
另外两个猎人沉默了一会儿,一个说:“我和好过儿回去吧。我们只打过兔子,再说这回走得匆忙,连猎犬都没带,我们还是回去的好。
博尔哥,你不如也回吧,嫂子只受了点惊吓,又没什么伤害,咱就放了这头熊吧。它可真大,不知要损失多少条猎犬的命呢。”
博尔的脸铁青着,他说:“我祖父、曾祖父都是珞巴族最优秀的猎人,我不信我猎不到这只熊。你们要回就回吧,回去告诉我老婆,就说我会取熊胆回去给她压惊的。”
博尔不再和两个兄弟废话,他招呼着五条猎犬向河道上的棕熊大奔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