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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在虎穴的日子里(1)

幼狼闪电正吃得香甜,到嘴的肉却被幼虎夺走了……

冬季的白天非常短暂,老林里更是如此。

幼狼闪电找了个树洞躲了一会儿,天就完全黑了下来。

幼狼闪电暂时脱离了危险,但同时又一阵新的恐惧兜上心头。

它侧着耳朵听了听,除了呜呜的风声,就是偶尔传来的猫头鹰报丧似的怪叫。它想起了妈妈,它突然非常想念依偎在妈妈身上的温暖,想念妈妈身上特有的体香。它从树洞里爬出来,向妈妈被分尸的那片雪原跑去。

山里的雪沉积得十分厚实,饿着肚皮的幼狼闪电每走一步都要花掉许多力气。它吃力地从雪窝里拔出蹄爪,它的蹄爪在又滑又软的雪地上留下颤抖的足印。它却不能停下来歇息,只要它倒下,就会变成一具冷硬的尸体。它挣扎着行走着。

终于来到了那片雪原。那片分尸母狼花脸的雪原在月光下泛着银光。

幼狼闪电嗅到了妈妈的气味,它知道妈妈就在这里,可妈妈在哪里呢?

幼狼闪电没有找到妈妈的遗骸,连块毛皮碎骨都没有留给它,甚至血迹……妈妈已经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幼狼闪电扬头发出惨烈的哀嚎。

以它此刻的见识,它不可能知道饥饿的狼群把母狼花脸的身体连同毛皮骨头都撕碎了吞光了,就连冰冻在雪中的血也被那六只幼狼舔噬净尽。

幼狼闪电一声声凄惨的哀嚎在雪原上响了很久,直到一只庞大的动物的阴影覆盖了它。

幼狼闪电蓦地醒悟过来,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它的背毛陡然耸起。但根本不容它有所行动,只见它眼前一花,就被一只巴掌拍的飞了起来,“嘭——”撞入雪窝。幼狼闪电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幼狼闪电被腥臭的气味熏醒。

它睁开眼,一只比它大一倍的动物正用鼻子嗅它。天性告诉它:这用鼻子嗅它的家伙是一只更凶猛的食肉类动物。

凭借嗅觉,幼狼闪电认出来了,这个家伙是一只年幼的东北虎!

面对森林霸主,幼狼闪电惊得背毛陡然耸起。

它突然跃起,一口咬住幼虎的腮帮子。好在幼虎的皮厚,幼狼闪电的牙齿又不够利,并没有咬破幼虎脸腮上的皮。尽管如此,幼虎还是痛得大吼一声,猛然一甩头。幼狼闪电就被一股大力摔了出去,连打几个滚,才挣扎着爬了起来。

面对这样一只比自己大一倍的庞然大物,它又饿着几天的肚子,处在丧母的悲痛中,按理早该吓得软瘫如泥了。但狼特有的残忍和耐力是不容许做一个懦夫被宰杀的,它必须死得像一个勇士!只见幼狼闪电再一次弓起脊背,平举起尾巴,做出战斗的架势……可是,幼虎根本没有理会它的挑衅,它望着幼狼闪电蹦跳了两下,像是在和它打招呼,像人类之间做自我介绍那样。好像说,欢迎你到我这里做客。那副憨头憨脑的样子颇可爱。

然后幼虎叫一声,坐下来,抬起前爪挠了挠被幼狼闪电咬痛的腮帮,扭回头,冲洞口呜呜叫了几声。

就见洞口处缓缓走过来一只庞大的母虎。

幼狼闪电一眼看到这只庞大的母虎就嚎叫了。

幼狼闪电依稀记得,正是这只母虎一个耳光扇晕了它。闪电以为它已经落入虎口命丧黄泉,现在看来,母虎留下闪电是要活着喂它的虎崽子的。

可是,母虎没有行动,也没有唆使它的崽子行动。母虎歪着头似乎在研究幼狼闪电。这只狼崽子身上除了狼的气味之外还有一股狗的气味。

母虎不知道幼狼闪电的父亲那只拐腿白狼原来并不是狼,而是一条出色的猎犬。

拐腿白狼的腿是被主人打拐的。起因很简单,它在做猎犬的时候误吃了猎人辛苦饲育的一只幼雉,惹恼了主人,被主人打断了腿要杀的。幸而小主人仁慈,放了它才使它得以逃入狼群开始了狼的生涯。

幼狼闪电身上于是集中了父犬母狼的特性,所以它的嗅觉和智慧都比其他狼来得高明。

当然,母虎是不会了解这些的,它抓幼狼闪电回来是要训练儿子捕食本领的。这一点跟猫有些相像,猫也是这样抓来老鼠教幼猫捕鼠的。

幼狼闪电敢和幼虎搏斗这一点母虎很喜欢。

母虎一般都是独立养育子女。这是只头一次做母亲的母虎,这一胎只生了这一只幼虎,宝贝得不行,也不知道怎样训练幼虎。

出于天性,母虎发现幼狼闪电的时候才突然冒出这个奇怪的想法。

狼和虎同为食肉类猛兽却并不是天敌,一般不会产生搏杀。末路相逢时,狼总是为虎让道,狼无法与虎相争。但是在狼群面前,虎也是要避开的,再凶猛的虎也不是群狼的对手。

母虎抓来幼狼闪电不是怜惜丧母的孤儿,也不是出于单纯的猎食,老虎的食谱里没有狼。

它是给儿子抓来做训练猎食的教具。

母虎不理会幼狼闪电的嚎叫,它知道这只幼狼饿得快死了。它现在还需要它活着,活着做儿子训练的工具。它得先养着它。

母虎于是从角落里叼出一块野猪的残肢,放在幼狼闪电嘴边。

幼狼闪电本能地退了一步。但饥饿使它忘记了恐惧,它伸爪按住那块冻得像石块一样硬的肉大嚼起来。

幼虎初始还好奇地盯着幼狼闪电吃肉,看了一会,它有些舍不得了,那是妈妈给自己猎食来的肉,凭什么给这外来户享受?

幼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扑上去咬住野猪的残肢就夺了回来。

幼狼闪电正吃得香甜,到嘴的肉却被幼虎夺走了,它心头的火噌地窜了出来,哪儿还顾忌身边虎视眈眈的母虎?

幼狼闪电跃起身就向幼虎的咽喉咬去。幼虎舞动前爪,很轻易地把它摔翻在一旁。幸而幼虎的爪子不够锋利,否则这一爪就够它受的,不抓它个皮开肉绽才怪。幼狼闪电丝毫不惧,它爬起来再扑,再摔倒再上。

如此反复十几次之后,幼虎气馁了,在幼狼闪电再次扑击下它向一旁跳开了。幼狼闪电就夺回了野猪的残肢。这次母虎和幼虎都没有加以阻挠,它们看着幼狼闪电吃胀了肚皮。

后来,幼虎偎在母虎怀里睡着了,并发出香甜的鼾声。

幼狼闪电悄悄爬起来,悄悄向洞口处溜。

虎穴虽有野猪的残肢之类的美味,却不是久待之处,它很明白这点,它必须逃走。

幼狼闪电刚溜到洞口,腰上就挨了一记,接着又被母虎用一米多长的尾巴一扫,“嘭——”

重重地跌了个跟头,好痛。闪电爬起来,看到母虎一对吊梢圆眼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它。

幼狼闪电明白它是逃不掉的。留在这儿也好,外面冰天雪地的,上哪儿去找美味的野猪的残肢?

幼狼闪电安静了,为了让那双似笑非笑的吊梢圆眼放心,它自觉地向洞的深处走去。不一会儿,便打着呼噜沉入深沉的梦乡。

在幼狼闪电短暂的七个月的生命里,它还从没有吃得这样饱过,从没有这么踏实地睡过。

以前,无论是吃奶还是吃肉,都需要拼命争夺,不争就要饿肚子,饿到一定程度自然就要死了,幼狼闪电的两个兄弟就是没有争到足够的食物饿死的。

幼狼闪电看得很清楚,它不能让自己的肚子空着,空着就意味着死亡,所以它才会将一个兄弟一个妹妹活活咬死吞进自己的肚里。这不是什么同类相残的悲剧,这是至高无上的生存法则!

时间一天天过去,幼狼闪电渐渐适应了虎穴的生活。

幼狼闪电发现老虎的生活方式很特别,那只母虎很少白天出去,多是在夜里出外猎食。

母虎的猎物主要是大型的食草类动物如牛、羊、鹿、野猪之类;而且只要食物够吃,母虎就不肯出去,留在洞里跟幼虎戏耍,或者闭目养神。它从不多猎食物,似乎嫌食物放久了不新鲜似的。

这几天,幼狼闪电吃得饱,睡得好,身体发育得很好,眼看着强壮了许多。

天天,幼虎缠着幼狼闪电打斗拼闹。就像学武的人每天练功那样,幼虎也从不真正伤害幼狼闪电。它扑倒了闪电接着又把它放开,也像猫戏老鼠那样。

这样过了一个多月,幼狼闪电和幼虎的个头都长大了些,力气自然也大了。幼狼闪电能一口撕开牛羊之类的皮了。

幼狼闪电心头很高兴,它不知道更高兴的是那只母虎。

母虎十分急切地盼着幼狼闪电再强壮一些,它喂给闪电的食物更丰盛了。偶尔,也会伸出有力的前爪挑逗闪电一会儿。

这样,又过了一个来月,幼狼闪电已长成一只半大公狼。它时常在山石上磨爪子,那口牙齿咬得骨头咯咯直响。这一点,幼虎不如它。

幼虎比小公狼闪电懒得多,除了和闪电逗着玩外就是蒙头大睡。它不像闪电那样随时辛勤地磨炼自己。这大大违背了母虎的初衷。母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想当初,母虎抓闪电的目的就是要幼虎多个对手磨炼本领,想不到公狼闪电反拿幼虎磨炼自己,它的宝贝儿子却不知轻重贪玩贪睡,如此下去,幼虎将来怎生独自狩猎生存?

若母虎有两三只幼虎就好了,幼虎们会不断地为争夺食物而拼斗,进而进行一场优存劣汰的生存竞争。谁是争食的胜者,谁才有资格吃到足够的食物,弱者在母虎这里是得不到半点怜惜的,饿死了活该。这不是母虎心狠,这是生存的残酷。

一条病弱的虎是不可能得到领地的,迟早也是个死,还不如在幼年时就饿死,省出口粮给它的弟妹们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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