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珪跟府尹告辞返回王府向汝王报告,得知官府那边没有发现任何线索,汝王叫云珪回头去外账房通知账房总管做账。
“我们明年要很忙很忙才行了。”汝王端着茶杯苦笑摇头,损失在鸿运钱庄的钱明年不知道赚不赚得回来。
“皇上这笔钱给得挺及时的。”
“不是说了么,一切都在皇上的算计中,主动权一直在他手上,他不会真的看着钦封的王爷穷到揭不开锅,大臣们也明白这点,顺势给个台阶,我好端端地在府里坐着,一个人没求过,眼睛一眨就欠下一堆人的情,收到钱的同时还得感谢天恩。钱债好还,人情难还,尤其还是王爷的人情,这种好事谁不愿干?”
“我们明年得多加努力了,皇上给的钱够多,除了付货款,我们要不要再开两家店?不然皇上的利息和给唐大人的善款我们可拿不出来。”
汝王嘬了一口茶,然后走到云珪面前,“再开两间什么店呢?还是茶叶生意?”
“我们可以考虑组织商队把茶叶卖到外域去,北边那几个国家现在跟我们关系还不错,很多商人都过去做生意,用布匹茶叶铁器盐换他们的皮毛牲畜马匹,或者跟别的大陆来的商人换些稀罕玩意儿,茶行那些一等商人都有自己的商队。”
“皇上给的钱可不够我们组织商队的,这中间的垫资是个大数目,钱庄票号都是要赚钱的,皇族信誉是一码事,我们的经商手段是另一码事,商队远行风险很大,这跟在京城里稳稳当当地开茶馆是两回事,这王府是御赐之物不能抵押,我们又没有其他合适的抵押物,人家根本不会借钱给我们,管你是不是皇族,在商言商。”汝王这番话说的是实情,经商以来该知道的常识他一点都没落下。
“那我们可以收购那些商队带回来的货物,不相信皇族的经商手段,总该相信皇族的鉴赏眼光吧,只要是好货,就一定会有下家接手。”
“嗯,这倒是个主意,我们可以开家毛皮行,专门收购上等皮毛,再请工人加工成上等裘皮大衣转手出卖,我们国家的疆域很大,只要是冬天要点火盆取暖的地方,那里的有钱人人人都会想要一件裘皮大衣。”
“呵呵,如果将来皇上准许在京的王爷们各回各地的话,靖王一定能成为我们最好的合伙人,帮我们把裘皮大衣重新卖回给来到他领地的北方各国的商人们。”
“如果我们能回领地,我们就不必做毛皮生意了,而是把来自大海对面遥远大陆上的稀罕物卖去北边,或者把我们国家的东西卖去海对面的大陆,很多商人都在做这个生意,一年两次的信风季节是朝廷税收的财源之一。”
云珪笑得弯起眼睛,“我殷切盼望着皇上能早日下旨让我们各回各地。”
汝王也笑了,“为了将来,我们从现在开始必须要努力赚钱。”
“那我现在就去着手新店的准备事宜了。”
“去吧,顺便帮我准备几份礼品,我要去看看王妃,该是时候接她回来了。”
“是。”
云珪的办事效率很快,他午饭后出门前往茶行总会找到会长黄笑,告诉他汝王想做毛皮行的生意,需要一个合适的店址。
黄笑会长一口应承下来,表示很乐意为汝王效劳,在鸿运钱庄的打击下汝王能这么快的恢复过来并着手新店事宜,一定会给其他同样受到莫大损失伤害的商人们树立一个良好的榜样。
对会长的恭维之词云珪听过笑笑就算了,互相客气几句后云珪告辞,上街去采购王爷需要的礼品,路上经过的几家鸿运钱庄大门上都贴着封条,门楣上因为去世的曹老爷才挂上的白色灯笼在寒风中摇来晃去,一派凄凉之景。
云珪突然灵机一动,他想到了利用鸿运钱庄的铺面,钱庄倒闭,店铺充公,官府随后会交由庄宅牙行统一出售,还用愁什么新店选址,眼面前不就是现成的店面么。
云珪脚跟一转,暂时顾不上采购的事了,直奔京兆府去见府尹。
府尹此时正在书房里写密折,仵作刚刚向他报告了一个惊人发现,写到一半听到衙役报告汝王府云大管家又来了,府尹匆匆收拾了一下书桌把人请了进来。
云珪直述来意,希望鸿运钱庄的所有店面由牙行出售时汝王府有优先选择权,不管怎样汝王府总得拿回来一点损失。
府尹此时满脑门子记挂地都是写了一半的密折,在听到云珪的要求后,他本来是想说这些事都交由牙行处理官府不过问,但一转念,突然领悟到云珪的话其实是个绝妙的建议,受鸿运钱庄影响的除了平民百姓还有很多商人,他们的钱都血本无归,如果这些商人中有人愿意接手鸿运钱庄的铺面的话,倒不失是个弥补损失的办法,官府完全可以作主免费转让给他们。
两厢都没有异议,很快达成协议,官府去做后续事宜,云珪抓紧今天的最后一点时间去采购礼品。
送走了云珪,府尹又叫来府丞吩咐接下来的工作,然后他才重新继续写密折,把仵作告诉他的发现一字不差的全部写在密折上好连夜报送给皇上知晓。
这消息实在是太惊人了,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曹家老二居然是假的,只是个脸上带着精致人皮面具的假货,要不是仵作给尸体擦洗更衣时不慎将一盆水打在曹老二身上、而赶紧用干布擦干的过程中意外发现皮肤起皱,否则根本不会有人识破这个骗局,这个秘密会顺顺当当的随着死人一起深埋地下。
但是就算曹家老二是假的,也不能证明他就是弄死全家人的凶手,不过至少转机出现了。
府尹写好密折,用专用的密匣装好封口,于放值之后亲自送去皇宫京华门的机密室,那里专门接收来自全国各地和京官们的各种密奏和紧急公文的地方,文件在这里集中后再统一送入宫中机密枢分类,公文分送六部,密折则会直接转到阁部交到宰相手上,再由宰相转呈皇上。
冬季官府放值时间是申时初,宰相这个时间如果处理完手上公务同时又没有皇上传召的话,他也会回家去,但是只要有密匣送到,就算宰相大人已经在回家途中了也要派人追回来。
所幸今天比较幸运,宰相大人还在阁部办公,密匣第一时间转送到他手上,拆开一看,宰相大人立刻拿着密折来到御书房请求觐见。
明德皇帝接过宰相大人呈上的密折,浏览一遍后,愤怒的扔回到书桌上,“这算什么?!天子脚下竟然出这样的事!”
“皇上,臣以为有必要发下海捕文书通缉这诈死的曹家老二曹思华。”
“曹家以外的人还有人跟这曹思华熟悉吗?能画出他的画像吗?曹家上下全死光了,唯一的活口疯了,谁也不知道那张假人皮是不是就和真正的曹思华一模一样,这样的海捕文书发出去有用么?”
“皇上,还有办法,曹家先前遣散了大批家仆,也许这当中有人能描述出曹思华的真实长相。”
“很好,这事就着府尹去办,找出尚在京中的曹家旧仆,务必绘出曹思华的真实画像,然后发下海捕文书全国通缉。”
“是,皇上,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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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珪带着在街上买来的礼品回到王府,汝王得知他们可以优先挑选鸿运钱庄留下的所有铺面非常高兴,立刻吩咐云珪,他要鸿运钱庄的总号。
“我要总号,那房子位置最好,你知道玄武大街现在的地价是多少,那里的房子随便一间面店布铺的租金就够房主过上小康生活,而且那间总号够大,有天井有院子,日后直接开工场都有地了,曹家先祖真是有眼光。”汝王这话听着像是那大房子就已经在自己手里似的。
“王爷,这间总号的价值远超我们所损失的钱,如果牙行执意出售,京城里有的是人愿意花钱买下它,在玄武大街拥有一间门面够大的店铺是身家财富的象征。”云珪提醒自家王爷的如意算盘要切合实际。
“说的对,敬风,所以我们要想想办法,怎么把这房子归到我们的名下。”
“要不把靖王借我们的那笔钱拿出来?白拿那房子是不可能的,但如果我们再出点钱的话,民众就不会议论纷纷,皇上那里也抓不到把柄。”
“靖王的那笔钱相当于我们半年的利润,拿来买房远远不够吧?”
“钱是不多,但我们还有别的可以换嘛。商人谁不想找棵大树好乘凉呢,再说了,我们不说没人会知道买鸿运总号的钱来自靖王,皇上也只会以为是从他给的钱里出的,就算他想到我们可能给了什么承诺以换取更低的价格,那他只要一直把我们扣在京里,我们对别人的许诺就一直兑现不了。反正不管怎样,我们要做的就是好好经营现有的生意,尽早把花掉的钱重新赚回来。”
“这钱要是花了,就不是说还能还的了,万一靖王遇到什么急事要用钱怎么办?”
“这钱是靖王悄悄给我们的,如果他真遇上急事要用钱,依他的性格肯定不会急吼吼要我们立刻拿出来,我认为这笔钱干脆就当是靖王的股本吧,年底给他分红,总比他卖字画赚得多了。”
汝王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点了头,“好吧,一切由你负责。”
“是,王爷。”
商量定,云珪退下处理府中杂务,稍晚些又过来伺候王爷进晚饭,之后管家的一日之务算是结束,汝王在东配殿与歌舞姬们逗乐子,丽娘看出他情绪兴奋,只是仍旧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一夜无事,次日一早,问过早安伺候了王爷早饭,云珪又赶去城中最大的庄宅牙行便得家总号,这是京中历史最悠久的庄宅牙行,至今已是第四代,生意依旧兴隆,一向和官府关系良好,官家有什么罚没的庄宅要处置出售都是交由他们负责。
凭着汝王府云大管家的身份,云珪轻易的就见到了便得家的大掌柜,两人在内堂聊了一会儿,从大掌柜那里云珪得知官府的确是把曹家所有庄宅处置的事项都交给了这里,包括让很多人垂涎的鸿运钱庄总号。
大掌柜也从云珪那里得知了汝王对鸿运总号感兴趣的详情,既然汝王愿意出钱,大掌柜也乐意把汝王作为第一顾客,两人就那房子的价格讨价还价,在最高开价和最低出价之间反复拉锯,足足一个时辰之后双方才终于各退一步,达成协议。
云珪如愿以较小代价拿下房子,便得家则得到了云大管家许以的未来利益——日后待王爷获准回封地,一切庄宅事项都由便得家打理。
因为曹家产业尚未准许正式出售,今天不是达成买卖的日子,云珪只是揣着个口头协议跟大掌柜告辞,只等官府放出确切消息后再来办理房契手续。
走在街上,云珪意外发现街上百姓在议论官府告示的事,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停下脚步向路人打听详情,得知官府在找尚在京中的被曹家遣散的旧仆,但具体什么事无人知道,因为告示上没写,只说要寻人,而且与主人家的关系越近越好。
云珪觉得奇怪,跑去最近的城门口看告示,那里还围着很多人在议论纷纷,云珪挤进人墙把原文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的确是官府发文寻曹家旧仆。
不知道官府怎么又要找曹家旧仆,本打算回王府的云珪转身又奔向京兆府,这几天他往这里实在跑得够勤的。
府衙的门子见着云珪很热情的告诉他府尹大人现在在哪里,但云珪没有让他向内通报,而是就在门口与门子聊天,问他们是否知道今天那告示的内情。
大堂上的事情门子不清楚,但门子的消息渠道广泛,收了云珪的好处之后很快就打听到了消息,告诉云珪今天下葬的曹家老二是个冒牌货,找曹家旧仆就是为了画出真正的曹家老二的画像发海捕文书全国通缉。
云珪大惊,他万万没想到这案子竟然还会有这么蹊跷的地方,连忙回府禀报汝王,他猜王爷也一定很吃惊。
汝王果然如同云珪猜测的那样,难以置信的高高扬起眉毛,“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王爷,府衙门子亲口说的,我想等过几天海捕文书一发,全国上下就都知道此事了。”
“躺在义庄的那个曹老二居然是个假货?这谁能想得到?太不可思议了。”
“王爷,这起码说明案子出现转机了。”
“难说,曹老二没死在家里,谁知道是不是死在了别处,对幕后主使来说,他死了比活着更好。”
“这我们就不知道为什么了,也许当时留他一命是另有用处?”
“那更糟糕,谁知道现在他的尸体是不是已经躺在什么烂泥地里了。死在家里还有官府收尸,死在外面野地,就算运气好被人发现尸体,又会有谁知道他是谁?”
“啊,也就是说我们对曹老二的死活不要太上心?”
“也不能这么说,搞不好这所有的事都是曹老二做出来的呢?”
“为什么?”
“不记得了吗?坊间传闻,只有曹老二才是曹老夫人的亲生子。”
云珪倒吸口凉气,“一切其实都只是缘于家产之争吗?”
“事情的起因很有可能是因为家产,长子是元配所出,正经八百的家产继承人,曹老夫人只是续弦、是继母,她的亲生子虽然也是嫡子,却毕竟不是长子,为了让自己儿子顺利继承家产,她私下做点小动作很正常,挑动长子和三子不和,自己的亲生子坐收渔人之利。”
“这渔人之利的最后就是弄死了全家几十口,包括自己的老娘和妻儿?”云珪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有人这么冷血。
“这有什么,这种事后宫之中的那些妃嫔们天天不在上演吗?当今皇上也不是先皇的元配先皇后所出啊。”汝王倒是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
云珪有些头疼似的揉了揉太阳穴,“原来皇上的家务事和平民百姓家的是一样的啊。”
汝王打开西配殿大门,看着外面一片萧瑟的冬景,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回头望了云珪一眼后提腿迈了出去,“谁说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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