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露非陪着我去逛街,其实是我陪她去逛街,她非不承认。
我们大包小包地拎出商场,孙露笑呵呵地对我道,“好久没有这么开心地买过东西了,钱花去了就是舒坦。”说的这钱偷来似的,让我浑身地鄙视。
突然她就停住了,我一个刹不住脚撞了上去,她竟然被我一撞还呆着。我抬眼朝她的方向看去,一对新人正幸福地拍婚纱照,新娘迷人的笑布满了整个空间,那笑似天上彩云朵朵,亦像满地满地的草籽花。
我推了推孙露,问:“怎么了?”
孙露回了神,轻叹气,“想结婚了。”
我一时语塞,她又何愁没人追,只是寻寻觅觅,等不到自己心怡的人,于是便一直冷冷清清,然而希望结果不至于凄凄惨惨凄凄。
我一阵惆怅,也是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回她。她不介意,继续道,“我的生活看似风光,然而一个人的时候,总想找个人来陪。”
也许想找个人来依偎,然而越是挑剔,最终越发现,能够依偎的人越来越少,然后一再把要求降低,只需找个人一起便成。
我是一阵长叹。
于是又想起莫羽,那个似乎如今已隔着天长地久的人。如今亦犹记得那份遗憾,那份始终未做成夫妻的遗憾,再回首感叹时,总是不禁怅然,就是差那么一步了。
孙露的目光悠扬千里,像是傍晚的风景。
我知道他在期待着谁,却诧异知道这样的结果,是一阵心揪。我慌乱地打破自己的思绪,拉着孙露离开。
孙露的目光始终未离开那满面的笑靥如花的新娘,我回头看了看一身洁白的新娘,心中已生出些主意。
孙露不方便跟我们挤在一间房子里,便早早订了酒店,说是想住段时间再走。
我笑道,“你们呀,就都跟着我来吧。”
孙露笑而不语。
回家的路上,被人一把拉进胡同。我正想尖叫,撞进瞳孔的,是一双清澈而调皮的眼睛,是骆枫。他笑的时候,有骆阳光邪恶,有莫羽的大男孩般的光明。
我松了口气,推开他,道:“你的学年制是不是比常人短呀。”
骆枫诡秘地笑,“我是逃回来的,这次要拜托姐姐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我鄙夷地瞧着他,有事的时候叫姐姐,没事的时候连名带姓地招呼。
他仍旧嬉皮笑脸,“姐姐,让我跟文华住一个房间吧。”
我拿眼白他,“文华认生。”
“我这人自来熟,从不让人觉得生疏。”
“我得回家征求一下文华的意见。”
“我跟你去。”
“再见。”
骆枫紧跟着我来到家中,母亲听是骆阳的弟弟,一笑便天下太平。文华怪异地头一次不反对,“人家没地方住,我们得乐于助人。”
到底是头一次说这般助人为乐的话,说得很生疏。乐于助人的前提得是自己有,我们现在自己都住着别人的房子,还拿着别人的房子去乐于助人,于情于理都觉得亏得很。
“一天三十。”骆枫道。
“不成。”
“五十。”
“没得商量。”
“八十。”
“这个,我考虑下。”
“我得先欠着。”
我对着骆枫这家伙七窍生烟,吼道,“我考虑好了,不让你住。”
“你出尔反尔。”
我笑道,“骆阳可经常来这。”
骆枫一个激灵,打紧道,“口误,我不住这了。”
我拉住他衣领上的帽子拖他回来,“你不住这,睡街头去?”
骆枫甩开我蹿的比老鼠还快。
晚上我煮好饭菜,母亲和文华坐着可怜兮兮地看着我,文华道,“什么时候开饭呀?”
我倒不着急,倒了水慢慢尝着,“再等等。”
“等到什么时候?”母亲不解。
“等一个人来。”
大概十几分钟后,骆枫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今晚我住你这。”
我分了筷子对他道,“吃饭吧。”
骆枫在桌上听了我的打算后十分兴奋,道,“我觉得开餐馆比较好,民以食为天,一日三餐,就没有生意清淡的时候。”
我给了他一眼,“这就是从国外走一遭回来的人。”
骆枫道,“虽然我瞒着我哥从国外偷跑回来,不敢自称海归,但怎么说也算是一外贸品了吧。”
“是次品吧。”我没好气,“你怎么老干这样的事?”
骆枫低头闷闷吭声,“别以为我不知道,哥这次为什么把我送出国。”
我的心一紧,不好意思再开口,又觉得竟是自己欠了骆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