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叶子被红袖打击到,这几日欢乐镇的人也来少了,生意渐淡。
红袖丝毫没放在心中,眼下她可是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不待别时,就是今晚,七月十五。
子时莲,听闻其名,就知它是夜晚才会开放的睡莲,而且一定是生长在荷塘水最深的中央,只能远远的看着。风荷的子时莲白的似玉,粉的如脂,更或有粉白相间的煞是好看,数量并不多,成形却一朵比一朵大,如此漂亮的莲花,只有在子时的时候,才能见到它惊人的美丽,拂晓来临时,它们又会象害羞的小姑娘赶紧收拢了花瓣闭而不语。
红袖是知它们习性的,她偶尔夜间睡不着的时候,会行到池边看这一池睡莲。
现在,她慢慢地走了过来。
江无本说要子时莲上的露水,此物在别处难以寻见,却不想风荷正有,红袖当时闻言一喜,子时莲这品种的莲花,因一般人见不到它的美丽,已经渐渐稀少,只有两处才有,一处是晋州城的段王府,这后一处便是从段王府带出来的荷苗放在了曲院风荷,这说来说去,还是只有红袖爱此物才种的。
莲花子时开,子时三刻才得露水。红袖默念着,在池边踱步。
她并没有惊动任何人,这接取露水的事情,还是静谥的好,说不定一个喧闹,露珠儿就打个滚,没了。
将一个用来盛水小小的盅碗揣进了衣袖,她瞧好了池正中心那一朵硕大洁白的子时莲,看起来估计有银盘大小,露水可一定少不了。只是正在池中心,毫无一物可以支撑,边上就浮着少许青青的荷叶。
看来非施展轻松不可,红袖皱了皱眉,论水上功夫,这事叫跑堂的来,完全不在话下,他那柳叶飘的境界,足可以蜻蜓点水立即飞过去。
不过想想邪月那性子,还是免开尊口,他还不笑话死她。
虽然没有十成把握,红袖还是愿意自己去试试的。
现在后悔当初跟着娘亲,没有认真学习本领了,她原来可是秉承,多学无用,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的宗旨,任何功夫都只是三脚猫,摆个样子唬人罢。
呔,红袖暗自提了口气,(是提气还是提裙啊),凌波微步向池中心那朵白莲而去,脚尖掂着水面上大的睡莲叶,总算是跃到白莲边上,却毫不能歇气,立即掏出小盅,去蘸花瓣上的露水。
终于欣喜的看见一颗两颗晶莹圆润的露水滴滴地流落碗底,“一、二、三……”,红袖忍不住咧开了嘴,接到了!竟然忘记自己此时悬空而立,脚下不过是纸薄的荷叶,下面深至三米多的荷塘。
“啊!”直接来不及弹开,红袖就要歪向池中。
就这当时,平空出现一个蓝衫的身影,扯了红袖一把,就势将她带离了水面,落在附近的观莲台上。
“幸好,幸好,这个没有沷!”红袖还一心顾及着手中的露水,赶紧往盅里看。
再回头来四处看,哪还有人?
“多谢高人出手相救,红袖感谢不尽!”红袖赶紧喊道。
凭刚才的感觉,那一瞬间伸出的臂膀,她敢肯定是熟人。
“老板娘不必客气,书生不过是答谢老板娘日日款待的美酒,举手之劳而已。”听闻声音,似乎就在近旁。
醉书生!果然是他。
红袖放下盅碗,整整衣袖,“若有心谢意,何不出来相见,红袖恳请拜会!”
“老板娘,有心摘花花不发,无意插柳柳成荫,并无要事,何需急在一时呢,书生且退下了,来日自当相见。”声音竟远去了。
红袖顿觉懊恼,自己主动了一回,竟然被驳了回来。空着的手抬起了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我真是老了么?毫无吸引力?
这书生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看似无意又有意,有意出手相救仍不肯见面,无意又偏偏随时关注着风荷,至少每天窗台上的酒都不翼而飞,叫她自己天天重新摆过。
红袖怔怔地发了一回呆,叹了口气端着盅碗回了悠然居。
凉夜听红袖说接了子时莲上的露水回来,一脸惊异,取了两滴说要拿去做佐料,又抛了个小瓶过来,跟红袖讲,拿这个密封的小瓶来保存,可以保持两三年不会挥发。
“吓!袖娘你功夫高啊,竟然连这种事也做得出来啊!”邪月歪着头啧啧有声,不知是夸还是贬。
“做死啊,你!”红袖猛敲他的头,“你功夫好,你去,要不你采遍我池中每一朵莲的露水,怎么样?”她恶狠狠地瞪着邪月。
“嘿嘿,不敢不敢,没老板娘那本事。”邪月赶紧好自为之,别把老板娘气急了,这事她可是说做就做的。
“红袖你真是辛苦了,这露水怕也是除了七月十五的,其它的也毫无意义。”依依一脸感激地看着红袖,昨儿她肯定熬了一晚上了,还故意不叫她,她自己的事,可是根本没放在心上的,谁知道江无本那疯疯颠颠的人说的法子管用不,怎知红袖却当真的很。
“也没什么嘛,反正晚上也经常睡不着,取取露水,权当锻炼身体了!”红袖大刺刺伸个懒腰,“那我现在可要回去睡觉了,依依,这个你保管好。”她将那瓶子塞到依依手中。
当然,她可没有对大家讲书生那一段。
那一段要是放出来,恐怕大家至少又有半个月的谈笑资源了。
红袖回房,对着铜花镜开始端详自己的脸。
倾城倾国?显然不是。沉鱼落雁?还差几分。妩媚勾魂?更是没有那个味道。
难怪人家不待见她。
充其次就长了张有点风情的脸蛋,再加点黑心的手段,奇怪,为什么当时蓝颜猪看上了她?
蓝颜猪呢?他现在在哪里?到底做什么?
醉书生呢?又是个怎么样的人,不爱见人,说不定也就见不得人。
红袖端起窗台上的酒,直接往口里倒了一口,英雄泪,有三分辣,呛得她泪花差点出来。
眼前悠悠地浮现起好多人的身影,又困又累,倦意袭来,她倒在床上就见周公去了,梦里周公笑咪咪地望着他,“你还记得过去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