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重华也没有来,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也没有,荧惑大概只是想看我露出惶恐不安的神情吧,我放心于他的捉弄的时候,重华来了。他来的时候,我犯了个错误,我对着他叫出了另一个名字:“荧惑,你来啦?来吃水果。”
我热情地招呼着“荧惑”,“荧惑”身后,太阳躲在云里给云镶上一层华丽的金边,我迟钝了那么零点零一秒,终于明白了现在并非傍晚,我看到的这个红发人的的确确拥有一头赤焰一般的红发。真奇怪,我在心里反复对比荧惑和重华的面容,这两人其实长得很不像啊,我居然会认错两次。难道说我患上了面孔识别无能症?我心神恍惚地想着这下真的完蛋了,这辈子估计真的再也不能写了——读者分不清角色就算了,作者都分不清,可见角色塑造是多么失败。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的思维从漫游状态下落到自己的身体,近在咫尺的是重华怒气冲冲的脸,我被这句质问问倒了,是啊,我怎么到这里来了?
歪在榻上看书的若即坐了起来:“女人,你的夫君来了。”
顺着他的视线看出去,荧惑的身影从山峦的形状从慢慢升上来,一步步走进院子。
“夫君?”重华一把捏住我的手腕,我听到了骨头生机勃勃充满活力的清脆哀吟。
我倒抽着冷气把手抽回来,重华黑着脸看我:“你到底在想什么?这里是你能来的吗?”
我终于想起了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委委屈屈地道:“又不是我想来的,我是被抓来的。”
“抓来?抓你做什么?”
“说起来,这该问你吧,重华。”荧惑微笑着跨过门槛。
“我?”重华哼了一声:“我早就走了,你可是一直在水月妙境。”
荧惑姿态优雅地坐下来,接过我递过去的牙签筒:“你把那种东西送给她的时候,没有想过后果吗?”
“那种东西?”重华不解地看看荧惑,然后扭过头来看我:“我送过什么东西给你吗?”
我的印象中的确是没有啦,你一直住在我家里拿我当充气娃娃和人形暖炉来用还天天和我呛声,不过,孔雀仙和荧惑都言之凿凿地说,我心口里那个奇怪的水滴形坠子是你给我的。我低头去看自己的胸,有些困扰这东西是我的,为什么我却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荧惑轻笑了一声,把左手抵在我的胸房上,重华脸色更黑,幸好那个红色的坠子已经摊在了荧惑的掌心里:“你把这种东西送人了,居然扭头就忘了吗?”
重华一脸无辜地看着那个坠子:“这是什么东西?”
“……”我无语了,听过孔雀仙和荧惑的说法之后,我本来还以为重华是长期白吃白住对我有所愧疚所以默默地送了我什么礼物作为补偿,结果这个东西根本和重华没有关系吗?我无力地叉起一片貌似菠萝的东西放进嘴里,是我错了,我根本不该对重华的良心有所期待。小小的失落之余,我放下了心口一块大石,轻松地笑了起来,这样才对,不是吗?
我淡淡地看了重华一眼,拍拍身侧的椅子:“站着不累么?坐下吧。”
大概是淡定的气场以某种我无从理解的方式安抚了重华的情绪吧,他居然笑了一下,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我尽量简洁地阐述了一下我和束晟继是如何被两只藤蔓拉进这个到处都是蛇的什么“水月妙境”,重华一脸迷惑地把玩着那个水滴形的坠子陷入了沉思,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抬眼看向对面的荧惑:“欸,你说我被抓来是因为那个坠子,那束晟继呢?”
“大概是某种执念吧。”荧惑的语气并不怎么确定。
“执念?”我不解:“哪种执念?”
荧惑以山泉一样动听的声音平淡地解说道:“比方说,想要保护你的执念。”
“……”我看着走进屋子的束晟继,今天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最初的不安平息之后,束晟继开始漫山遍野地乱跑,他和小绿,就是那个穿着树叶手上缠着金蛇的小女孩,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友谊,小绿带着他到处去探险,束晟继每天回来的时候都是灰头土脸却神采奕奕,我问他他在做什么,他的回答是“这里的灵气十分充沛然而阵法布置和赭霞山截然不同我想对比看看能不能有所借鉴”,我对这个答案相当无力,束晟继居然也正经八百地露出了道士样,果然每个人都拥有好几张截然不同的面孔么?
束晟继的视线从重华身上飘过,然后摆出一副什么也没看见的神情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若无其事地和我讲述他今天和小绿去了什么地方。
屋子里的空气有固体化的趋向,我想,我需要出去透口气。
我正要起身,视线忽然一红,窗外的天空变成了一种极为妖异的红色,鲜艳得我几乎能看到一滴滴的血顺着天空的缺口落下来,我和束晟继都吓了一跳,重华、荧惑、若即都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悠闲样子,重华把冰冷的手掌放在我的手上:“没什么,祭典而已。祭典就是……”
我打断他的解说:“荧惑带我去看过了。”
重华笑了一下,冷淡地“哦”了一声,收回了手。
荧惑颇有兴味地看看重华,又看看我,提议道:“还想去看祭祀之舞吗?”
我犹豫了一下下,用力点了点头:“好。”
束晟继跟来我还好想一点,若即也跟来我就实在难以理解了,总之,我们一行五人——或许该说一行三妖两人,按照孔雀仙的说法神之子是背负神之血统的凡人的话那么归根结底也该算是人吧?嗯,这个不重要,反正我们都去看祭典了。
抛去了预设立场之后,我承认眼前的景象别有一番惊心动魄的美:妖红天空下密密麻麻的蛇群,若离缓慢而庄重的古怪舞步,花朵一样娇柔唇瓣中发出的甜美阴森吟唱,无不蕴含着一种悲怆而浩大的呼唤。我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凝视着这个奇异的仪式,仿佛有一股神秘能量牵引着我的灵魂从身体里起飞,飞向妖红色的天空,地心引力消失无形,我获得了真正的自由自在,再没什么拘束念想负累执着。
手上传来的痛感蓦地把我从天空拉回地面,我不满地瞪重华一眼,又掐我!今天第二次了!
*************
pk票啊你在哪里,我在西伯利亚深情地呼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