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又过了多久，重华哼了一声醒了过来，拍拍我的手吩咐道：“换个姿势。我腿坐麻了。”
“……换什么姿势？”我卑躬屈膝地问。见识过了重华拿铁链对抗电光打碎封印的英姿，我哪敢不从？
重华沉吟了片刻，做出了决定：“你，平摊躺好。”
……我默默地躺下。重华握着铁链侧躺下来睡在我身上，完全彻底把我当作了一张床垫，我默默地忍受着他在我身上蠕动着寻找更舒服的位置，重华枕着我的荷包蛋问道：“你多大了？”
“27岁，32A，你有意见啊？”我黑着脸道。
重华轻叹一声，道：“那看来没什么二次发育的机会了。”
我、我……我呕血三升。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重华拉住我的手搭在他腰上：“抱好。还有一只手呢？”
“这儿呢，这儿呢。”我十指交错着扣上重华的侧腰，终于明白奇幻题材为什么混不上言情小说的主流了，因为生活正是奇幻他母亲！
重华的分量着实不轻，不一会儿，我就觉得我难以呼吸，心脏麻痹，不得不戳醒重华，小声申请道：“你枕右边的荷包蛋好不好？我喘不过气来了。”
“麻烦。”
隔了一层布料，我也能清晰感觉到，重华的脸在我胸膛上磨蹭着朝右边挪移了数寸。
“欸……重华，红布是你从哪里变来的？你不是没有法力了么？”
重华模模糊糊地咕哝道：“不是变出来的，只是一个小幻术罢了。”
“幻术？”我愣了愣，一把把重华推开。死蛇妖，原来我们两个一直在“赤诚”相对啊！
重华抽着气从地上爬起来，面目扭曲地吼道：“死蜘蛛！你活腻了是不是？”
我想起铁环边缘的锯齿，知道这次下意识的突袭对重华的伤害程度远远超过我的本意，急忙过去扶重华：“你没事儿吧？”
重华冷哼一声：“疼而已，算不得什么。”他微微笑了笑，倒竖的瞳孔里流转着灼人的光彩：“会疼——就说明还有命，不是么？”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低声嗫嚅道。
重华冷笑一声，抓了我的手过去握住，一股电流蹿进我的掌心，不是吧？他要电我？还真是有仇必报啊……我还没感叹完，发现自己赫然变回了一只趴在地上的蜘蛛。
“真是无聊的羞耻心！”重华冷冷地俯视着我：“明明都是赤身裸体，偏偏是人形的时候就会想些有的没的。”
……我举起大螯挠了挠头：“你不也在腰上围了一块布么？所以你也有……那个的无聊的羞耻心，不是么？”
下一秒，我就认识到反唇相讥是要看对象的，因为重华立刻伸手去解腰上缠着的布……
我急忙转过身去，还因为慌乱自己绊住了自己的脚……
没办法，变身蜘蛛的前两次我都躺在床上，醒来没一会儿就变回了人形，而这一次在赭霞山变身蜘蛛的时间虽长，但先是趴着和束晟继聊天，再然后就被关在狭小的笼子里，根本没试过用八条腿走路……看来，拿八条腿走路还是个技术活，我必须好好练习一下。
重华也发现了我的窘境，并对此表现了浓厚的兴趣：
“朝前走——别只顾着动前两条腿，后面六条也要动……都和你说了，八条腿都要动……”
“唉哟，又撞上了!”
“欸，小蜘蛛——你同手同脚了……”
“好，现在练习拐弯，向左~转——左，你知道哪边儿是左么？”
我闷闷不乐地哼了一声：“你让我想起了大学军训时那会儿的教官。”
“教官？那是什么？我只知道教头。”重华偷笑两声道：“我倒是想起了训猴……”
口胡！“我是蜘蛛不是猴！不要擅自把昆虫划入哺乳动物……”我抗议道。不过，蜘蛛好像不是昆虫？算了，反正重华不懂这个……
重华的指导下，我迅速掌握了用八条腿爬行的技巧——他本来还想弄一个测试，就是他把铁链抡得虎虎生风，我在链影之中爬行，要是能不被打到就爬出铁链的攻击范围，就算我出师……这哪里是结业考试，分明是满清十大酷刑！而且是虐他也虐我那种。经过我恳切的说服，重华终于放弃了这个荒诞的念头，枕着我的背躺下，还哼哼唧唧地嫌弃我：“你背太硬了，还是变回人形吧……瘦归瘦，到底是肉……”
说到肉，我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怎么我都不觉得饿啊？难道说束晟继的师父是拿灵草神药做食材，吃一顿饱一年？
“重华，薄辰子这么虐待收藏品啊，怎么都没人来送饭的？”
重华轻笑一声：“你饿了？”
“饿倒是不饿，就是嘴里有点淡，想嚼点东西。”
重华递了一张饼给我：“喏，拿去嚼吧。”
“这个也是幻术？”
“废话。”
“那还是算了。对了，到底我为什么不觉得饿？”难道说我只是被关进来两个小时，却因为自己的恐惧把它无限放大了？
重华对这个低能的问题嗤之以鼻：“你这个妖怪怎么当的？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真不好意思，我的本职是坐家，妖怪只是兼职，而且是新的不能再新的新手。我举起大螯夹起重华的一撮头发，真漂亮的颜色，火一样跳跃：“大妖怪大发慈悲指点一下小妖啰。”
“妖族BALABALA……”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重华轻声叙说着。如果他发现我一直在玩他的头发而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大概会真的抓起铁链抽打着我爬过五十里地吧……
黑暗中他是唯一的光，抓住我全部的注意。
“欸，重华，你被抓来会怕吗？”我忽然打断他的长篇大论。
重华一下子沉默了，我本来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无礼的问题，他却在沉默良久之后用极轻的声音说道：“偶尔会。”
“偶尔？”
“比方说，那只笨狐狸走之后，你这只蠢蜘蛛来之前。”重华的声音闷闷的。
大妖怪也害怕孤独啊……我不做声了。
“你放心好了，我会把你从这里带出去的。”
真不巧，束晟继也这么说过，后来我就在他面前被薄辰子逮住了。
“对了，刚才过电那样，是你输送妖力给我了，是吧？”
“对。”
“你被神仙锁锁住了，不能使用法术，可以把妖力过给我，我来逃亡嘛！”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重华嘲弄地轻笑一声：“把妖力过给你有用么？你会什么法术？”
“……”他的确问到了点子上。
“再说了，你以为过妖力是这么容易的事情，过一点就罢了，全部过给你你这个小蜘蛛会爆体而亡的！”
原来，妖力还和血液一样，输血要分ABO，过妖力则要看等级……我恹恹地趴着，似乎只能寄希望于束晟继了。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来救我呢？
“小蜘蛛，你在想什么？”
重华的询问把我从神游太虚状态中唤醒，我转了转眼珠，低声道：“没什么……”
没什么。
再没什么能随随便便伤害我。
“小蜘蛛——”
“怎么了？”
“很冷，你不觉得吗？”
“……”只有你这么觉得吧。我倒觉得气温十分适宜。
重华忽然转过身趴在我面前，美丽的大眼睛盯住我，不过在他眼里我只看见了冷酷和邪恶。
重华抓住我的大螯：“真的很冷很冷啊——”
又是那种过电的感觉。
大概一秒都不到，我变成了人形。之前重华用幻术弄出来的那匹布早就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也许已经消失了也说不定，总之，现在我光溜溜地趴在地上，和重华小眼瞪大眼。
“我觉得你好像不大高兴。”重华做出一副研究我表情的神色，最后宣布道。
“那是当然。”赤身趴在地上大概还只能算是辅导级吧，我琢磨着如果把这一段写进文里不知道会不会引来警告，没办法，河蟹社会嘛，网络文学要脱离低级趣味。我恹恹地看着重华：“我其实倒无所谓恢复为人形——偶尔我也会裸睡的。但如果你现在现出原形来我会比较高兴。”
蛇啊……
大蛇啊……
大蛇妖啊……
有生之年能够见到一个活生生的蛇妖，这个蛇妖却被锁住不能现出原形，上天何苦如此残忍折磨我这超资深少女的纯真心灵？
重华一脸“看到鬼”的神情：“你喜欢蛇？”
“普通的蛇就算了——我又不是卖蛇羹的。妖怪就不一样了——我喜欢妖怪，要比较程度的话，最喜欢的大概是鱼，其次是蛇，再然后是龙。”
“鱼？什么鱼？”重华嗤笑一声：“该不会是鲤鱼吧？”
“鲤鱼我是蛮喜欢的，它们很拼呐——鲤鱼跳龙门，听起来很棒，不是吗？为了更好的活下去，逆着河道而上，在风雨雷电之中跃过那道门化为龙。”我把头枕在臂弯里陶醉地道：“不过鱼里头我最喜欢的还是海的女儿。”
“海的女儿？”重华皱了皱眉：“那是什么？鲛人？”
“你果然很有慧根，就是鲛人啦，不过在她的国度，她叫做美人鱼。从前，有一条小美人鱼……”我言简意赅地和重华讲述了小美人鱼如何在阳光中化为蔷薇泡沫的故事。
果不其然，重华的评价只有两个字：“傻妞。”
“男人是不会懂得少女心的。”我闷闷地道。
“如果你是那条小美人鱼，你也会把自己弄得灰飞烟灭？”重华问。
“蔷薇泡沫啦！不是灰飞烟灭！”我纠正重华的错误：“不会。我根本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舍弃自己的尾巴。”我星星眼道：“做美人鱼多有美感啊！每天吃吃海鲜游游泳，这么有前途的职业，我干嘛要为了爱情直立行走？”
“那你刚才讲得那么陶醉？”
“故事嘛——故事里头大家可以放纵爱恨而不考虑性价比。”
沉默了片刻，重华问：“性价比是什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