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之还有一口气,可是伤及动脉,失血过多,分明是初夏的天,已有些闷热了,可他的身体冰冷得就像坠入了冰窖一般,便是医术高超的大夫,怕也难以摸到他的脉,这在大多数人眼中,和死了又有何二般?幸而秦月出到底是一代鬼医,从前人传她能起死回生,不过是大多病重之人的生状早就让大多大夫难以探出,以死了诊断,唯她秦月出能捕捉到哪怕一线生机,尽心救治罢了。
知礼等人见到容之这般模样,早已面如土色,僵在那不知所措,便是少康也是一脸倦容,心如死灰,不管不顾,生也好,死也罢,他只知要把世子带回来。可惟独一直踱步至三更不曾停下的秦月出,忽然冷静下来了一般,当机立断,向知礼、知义、知耻、少康下达指令,备齐她所需之物,便将众人闭门在外,便是少康也只能木讷地听她吩咐,仿佛世子的生死,真的就在世子妃手中一般,连大夫也不请,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但莫名的,就是信她。
秦月出走穴生死脉,推药生死眼,喂以亲手炼制珍贵无比的续命吊气之丹丸,便是如此尽了她毕生所学,竟也不敢断定能就此救回容之一命。
至天明,又至三更,再至天明,再至三更,两天两夜衣不懈带,蓬头垢面,憔悴不已,秦月出望着那榻上面色苍白之人,容之的血衣是她换的,身子是她擦的,命是她在挣,可她做尽了能做的事,容之的身子状况却早已超出她所学,竟也不知明日天一亮,他是死是活。
秦月出将所有人闭在外头,几天几夜唯她与容之静静地待在这,容之不会醒来,不会说话,她自也是一言不发,整个寝屋,都如死一般沉寂,静得可怕……
望着榻上仿佛睡得安宁的容之,秦月出面容憔悴,如魔怔了般片刻便要探一探他的脉,明知她已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无能为力,却仍是发怔了一般不肯死心。
自然是还活着的,他若是死了,她能不知道吗……她只是不知该怎样救他罢了。从前容之的身子糟糕透顶,她总以为他这病秧子活不过几年,他的身子状况她再了解不过了!可如今,她才发觉,她并不了解他的身子状况,他是那样的古怪,这脉象,她从未见过,似乎是那样无力,可似乎又强劲得很……她太不了解他了,他太古怪了!
他浑身都是秘密,比她的秘密还多。
秦月出前所未有的感到无力,握着他失力的冰凉的手,一言不发,眼眶发青,心头的思绪乱得很。
她手心中冰冷的指节忽然动了动,很轻的动作,轻到几乎察觉不出,可这寝屋的空气太冷寂了,冷寂到毫无半点生气,以至于,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也顷刻间被放大了,秦月出的身子明显的一颤,烦乱得思绪瞬间被冷却,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回到了那任性的混世魔王身上,慌忙跌跪在了地上,凑近了病榻上的奄奄一息的他,小心翼翼地试探了句:“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