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银白的剑锋破车壁没入了半截,冷锋赫然就在秦月出的额前擦过,所幸没有瞄准伤害到她,只是几缕发丝被削断,飘落了下来,但那也足以将秦月出惊出了一身汗,两世为人,仍免不了看重生死。
好在那半截没入的剑身没能多滞留便抽了出去,外头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想必是被少康给拦下了。
少康的身手何等了得,怎么会让人直逼车身,还靠得那样近!足以可见,此次他们遇袭绝非小事,对方怕也非寻常小辈,以至于就连少康都有些应对乏力。
“夫人莫怕。”容之倒是从容,只是蓦然握住秦月出的手却用力得紧,秦月出从前只知道他瘦弱,却不知他的大手竟是这样温厚得让人安心,那俊颜之上喜怒莫辨,白绫之下神情难测,他嗤的一声冷笑,分明辨不清他的神色,秦月出却莫名地觉得决绝,他对她道:“夫人在车里待着,片刻我便让外头之人不再纠缠你,这菩萨庙是不能去了,我让少康送你回府。”
秦月出尚未体会他话里的意思,容之便似有深意地深深握住了她的手,用力,然后松开,突然探手掀帘而去……秦月出一惊,只觉手心里的温度一空,冷了下来,她慌忙要伸手将他拽回来,手上却只掠到他衣袂一角,稍纵即逝:“容之!”
容之顷刻间便没入了喧嚣之中,秦月出心头没来由地慌乱,只觉空了一处一般,她几乎是当机立断想要追出去,她不知道容之要做什么,好不容易成婚以来,在她的管教之下,容之的身子稍有好转,已经有两月的时间不曾发病了,这外头那样凶险,就是少康这样身手了得的人也难以全身而退,更何况他……更何况他双目之上尚有白绫,根本比不得常人!
但秦月出的身子还没起稳,马车就忽然迅速往前蹿去,猛然的后座力让她当即往后跌坐下来,便听得外面少康的嘱咐:“世子妃坐稳了!”
定是容之的吩咐!定是容之!
少康是容之的贴身侍卫,自小一起长大,断不可能在这样凶险的时候丢下容之而去,方才少康分明还分身乏术,但此刻带她的马车离开却顺利许多,秦月出心里忽然前所未有的清醒……人是冲着容之去的,怪不得容之那样自负,只消片刻便让他们不再纠缠她,他早就知道,少康之所以分身乏术,是因为马车那样大,目标那样大,他二人又都在马车内,少康一人怎么看护得住马车不受攻击,又能将人击退?
可少康怎敢……怎敢弃容之于不顾!
除非……除非少康和容之早就知道!今日遇袭,针对的是容之,只是容之一定不会死,或者该说,有人一定不会让容之死,为此容之才敢弃马而去,省得连累了她。即便有人一定不会让容之死,那也并不意味着她不会受累。
……
夜里的容王府格外的寂静,府中主人与份位高的仆人早在前两天就往菩萨庙去了,往年世子是不去的,虽说今年世子也会亲自去往菩萨庙祈福,但以容之的脾气,临时变卦或耍浑不去也是可能的,为此今日容之与秦月出未至城西山也不曾让王爷王妃感到意外,竟连一个回府打探的人都没有。
秦月出在庭院中踱步,知礼知义从未见过这般焦躁的老祖宗,竟是连半步也不敢靠近,时近三更,王府上下就是看门的粗使都已睡了,可王妃却一刻也不曾停下来过,那脸色略白,发丝凌乱,面色难看,知礼知义满心的担忧,可能做的,也唯有陪着等着,哪敢多说一句?知耻往那几处门那来回跑了好几趟,一样一刻不敢松懈。
少康将她们护送回来,便返回接应世子,此去马车也只要两个时辰,少康一路提气赶去,就算是来回,没理由这时候还没带着世子回来!莫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老祖宗,老祖宗!世子,世子回来了!”
就在此时,形容狼狈的知耻匆匆忙忙的赶回来,连气儿都还没捋顺,忙将少康和容之回来的事报给秦月出。
果然,秦月出的面色终于有了变化,来回踱个不停的脚步也连忙转了方向,知礼知义一行人也连忙紧随而上……秦月出心下却忽然一紧,一股可怕的感觉终于还是排山倒海地涌了上来,少康风尘仆仆,便是他这般武艺高强的,竟也狼狈得很,形容疲倦,发丝凌乱,身上也染满了血,而他横抱着的……却是一袭白袍浸满了鲜血,容之本就少有血色,如今从脸色到指尖,都仿佛惨白惨白,面上的白绫也早已不知落到了哪去……竟是,前所未有的可怖,秦月出甚至不敢确定,他是否还有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