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这样下下去,京城外的护城河堤怕是要冲垮了……
真到了那时候,只怕难民数量激增,京城肯接纳倒还好,若不肯接纳,只怕要招惹民怨……此事不能小看,多少代王朝都是败于民怨二字上。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逼急了,什么事不能发生?当然,朝廷也不至于那么不堪一击,只怕到时候百姓闹起,朝廷少不得要镇压一番,一来二去,天灾是又要惹上人祸的。
这几十年来,东皇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这样的天灾了,做官的也享惯了福,只怕连个应对的措施都没有,人说居安思危,但居安思危却是一件难事,几十年没有遇到过天灾,护城河堤又能修缮加固过几回?若真是护城河堤被冲垮了,不知有多少百姓要丧命,多少百姓要流离失所……也是可怜。
秦月出不免又要悲天悯人,便问道:“我听闻二爷也被调去守堤了?”
“是的。”秦妍不敢怠慢老祖宗的问话,答道:“二爷毕竟在京里当差,圣上怕这雨不肯停,到时候堤要垮,便命二爷带人负责迁移下游百姓的差事。只是……这事不太好办,百姓不愿意迁移,二爷已经十几天不着家了。”
秦子剑是淑妃的亲哥哥,十三殿下的亲舅舅,秦子剑的差事办不好,淑妃脸面无光事小,到时候闹出人命,圣上迁怒秦家和十三殿下才是事大。这也怪不得他不敢不上心,十几天不着家了。
“这差事是不好办……”秦月出叹息,百姓当然不愿意离开家,到时候真被冲垮了,家没了,谁赔?如今朝廷就想着撤走下游百姓,省的闹出人命,这几个月的功夫过去了,却唯独没有人提出要加固河堤,到时候百姓的家宅房子牲畜被冲走了,谁赔?
“老祖宗……”秦妍忽然有些迟疑,神色为难:“有一件事,妍儿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月出的思路中断,抬起头来,和蔼地看着秦妍笑了,鼓励她道:“但说无妨,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虽是老祖宗这么说了,但秦妍还是有些迟疑……仔细着自己的措辞:“老祖宗,如今外头有传闻……”
“传闻?”秦月出见秦妍吞吞吐吐,自己心中也忍不住燃气了小小的火苗,恨不得这丫头能一句话连着说,别这么吊她胃口,可转念一想,自己到底是个长辈,不得不耐着性子慢条斯理道:“你无需顾忌,能令你顾忌的,只怕这传闻与我有关,但说无妨。”
秦妍见老祖宗心思通透得很,也不敢再吞吞吐吐:“外头有传闻,说是今年的天气诡异得很,天降横灾,倒有些像……六十年前的事。六十年前东皇朝大雨八个月,从不间断,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惨重,民生凋零,洪涝之下,更是颗粒无收,足足有大半个东皇朝的洲郡都闹起了饥荒,流民和恶贼更是肆虐……”
后面的话,秦妍却是不敢再说下去了……但即便秦妍不说,秦月出也能猜到个七八分,虽说当年的年鉴被烧了,可当年这样大的事,百姓中却有老人记得,当年……天灾人祸中的东皇朝,是通过国师做法祭天的方式才助王朝度过此劫难的,秦月出复又想起自己曾在梦中见到的场景,年幼的秦家嫡小姐是被自己的父亲抱着送上祭坛的,百阶石阶,一步步往上而去,即便母亲跪地苦苦哀求,要他们将稚儿归还于她……自此以后,秦氏一族飞黄腾达,信阳王府,便成了唯一一个世袭的异姓王,如此尊贵。
秦月出也不傻,当初天灾之下,肯定民声载道,怨恨朝廷不作为,朝廷只能让百姓怨天,祭天有用也好,没用也罢,总得给百姓一个盼头。况且秦家嫡小姐生辰八字特殊,举国难寻一个一样的,这样独一无二的人物,又出生秦家贵族,让这盼头显得更有说服力一些。
秦妍原本以为老祖宗听罢,必会伤感、抑或愠怒,毕竟这样的天灾人祸,却要委屈一个年幼无知的孩子,不知是在愚民,还是在愚天……可此刻秦月出却只是一脸平静,如同在听别人的故事一般,半晌,才缓缓问道:“朝廷那边,没有任何打算?”
光躲不治,有个屁用啊!秦月出实在有些恨铁不成钢,东皇朝的皇帝和官员,确实都安逸惯了,百姓也是对他们失望了,才会胡思乱想起六十年前的事来。
秦妍思索了片刻:“倒是有听到消息,二殿下和容王世子……提出了要治河救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