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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羊祜与陆抗

司马炎篡魏建晋后,眼前最迫切的事情就只剩下消灭东吴,统一中国了。为此,他任命名将羊祜坐镇荆州,主持灭吴大计。而所谓“英雄相生”,东吴此时也崛起了一位新的杰出领袖——陆抗。于是,晋吴两国的成败与命运,在羊祜与陆抗斗智斗勇又不乏温情的对抗中上演开来。

平吴首功——羊祜

司马炎篡魏建晋后,天下不臣者只剩东吴一家。西晋泰始五年(269),司马炎选定名将羊祜作为平吴主将,开始筹划统一大计。

羊祜,字叔子,泰山南城(今山东费县)人。别看他的姓氏奇特,但在当时却是累世的名门大族,其父羊做过上党太守,而他的外祖父更是东汉末年鼎鼎有名的大文学家蔡邕(蔡文姬之父)。出生在如此优越的家庭,羊祜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他博闻强识,十分孝顺懂事,长大后更是仪表堂堂,风度儒雅,尤其喜欢纵论古今人物,见解非凡。太原名士郭奕见之,称赞他是“今日之颜子(颜回,孔子最得意的弟子,儒家之‘复圣’)”。

羊祜年轻时适值朝中曹氏与司马氏明争暗斗,因此他屡次回避了朝廷的征辟。司马昭掌权后,征召羊祜为中书侍郎。身在朝廷的羊祜持身正直,从不与周围的士大夫们亲亲疏疏,因此很得司马昭的欣赏和朝中有识之士的尊崇。之后他被累次提拔为相国从事中郎、中领军,掌管朝廷机密要事和皇宫的守备,成为司马氏倚重的要员之一。

司马炎称帝后立志灭吴,满朝文武中他挑中最为英明持重的羊祜,任命他都督荆州军事,主抓灭吴之事。当时,荆州被晋吴一分为二,晋国占据襄阳、樊城等荆州北部地区,而东吴则拥有江陵、南郡等荆州南部区域。荆州是晋吴两国边境相接最长的区域,因此荆州的归属是决定灭吴成败的关键。

羊祜到达荆州后,发现晋军的荆州战备很不充分,不仅军粮匮乏,而且与当地百姓关系很差。羊祜于是精心经营荆州,他将负责戍卫的兵士裁撤一半,用来开辟出八百余顷屯田,“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很快就解决了粮草的问题,军中存粮从先前的不足百日之粮发展到可供十年之用;他还安抚百姓,怀来远人,对居住在荆州的东吴居民开诚布公,对想回东吴的百姓也任其去留。如此一来,晋军在东吴百姓之中的口碑越来越好,加之东吴皇帝孙皓残暴不仁,江汉一带的东吴百姓前来投靠者不绝于路。

江东屏障——陆抗

晋国由名将羊祜领军,灭吴箭在弦上;而已是日薄西山的东吴又如何应对呢?所谓末世出贤良,幸运的东吴又涌现出一位救世的少帅,他就是陆逊的儿子——陆抗。

陆抗,字幼节,是名将陆逊的次子,孙策的外孙。陆逊因正义直言,被晚年昏庸的孙权遣使责骂,忧愤而死。陆抗以二十岁的年纪接过父亲的兵马,封建武校尉。陆抗继承了父亲正直的品格和出众的才能,孙权曾以他人诬告陆逊的二十条罪状质问陆抗,陆抗让孙权遣散众人,然后无所回避地逐条回应,为父辩驳,为父亲洗刷了冤情。孙权听后非常惭愧,他哭着对陆抗说:“我之前听信谗言,辜负了你父亲的拳拳大义。咱们刚才答问的所有记录一律焚毁,我不能让人知道我做过如此错事。”

陆抗有着出色的领兵才干,治军严整,深得将士拥戴。他曾与当时名噪朝野的诸葛恪互换防区,临行他令军士修缮城围,打扫房舍,等到诸葛恪到来,军营俨然如新;而诸葛恪的柴桑防区则颇为毁坏,这让诸葛恪也深感惭愧。而后,陆抗陆续做过奋威将军、征北将军、镇军将军等职,参与了东吴大小战事。孙皓即位,加封陆抗为镇军大将军,领益州牧,都督荆州各地军事,成为东吴抗晋的第一道屏障。

陆抗西陵大捷

晋国羊祜、吴国陆抗——两位时代造就的名将在荆州相遇,一场场激烈而又不失风范的对抗就此展开。晋吴两国的交手,实质上就是羊祜与陆抗二人的斗智与斗勇。

羊祜与陆抗的第一次正面交锋发生在西陵之战中。西晋泰始八年(272),吴主孙皓派人召西陵都督步阐入京觐见。由于孙皓残暴成性,之前很多被召入京的官员都遭遇不幸,所以步阐非常害怕自己也是有去无回。于是,思前想后的他决定铤而走险,举西陵全城投降晋国,并将两个侄子送到晋国当人质。晋武帝司马炎闻之大喜,即刻册封步阐为卫将军、宜都公,并派军队接应步阐。

东吴得知步阐叛变,立即派陆抗领三万人马前往征讨。而晋国则派羊祜率军八万阻击陆抗。陆抗命令吴军将西陵团团围住,内困步阐,外御晋兵,而不急于攻城,以防晋军从后背袭来;同时,陆抗命人在江陵以北的道路上围堰积水,断绝西陵与晋国的联系。

不久,羊祜兵至江陵。他见到吴军围堰积水阻路,于是将计就计,想利用围成的水面以船只运粮,省时省力。羊祜故意命人声称要拆毁围堰,以此迷惑吴军,暗中则加紧准备船只。然而这一做法却骗不过陆抗,陆抗知敌有诈,不顾众将劝阻,派兵将刚刚筑好的围堰尽毁。这一招不仅让羊祜的如意算盘落了空,而且堰毁水退后留下的道路泥泞不堪,使晋军运粮变得异常困难,极大地阻碍了羊祜对西陵的驰援。

同年,晋军另一路增援人马由荆州刺史杨肇带领,赶到西陵。陆抗亲自于围前对峙杨肇。此时,吴军突然发生了都督俞赞叛逃晋军的事件。面对不利情况,陆抗巧妙地变害为利,他利用俞赞深知吴军底细的情况,连夜将原先阵形中最为薄弱部分的部队替换上最精锐的士兵。到了次日,敌人果然从该处突击。陆抗一声令下,矢石雨下,遭遇东吴精锐抵抗的晋兵死伤无数。杨肇看到不是陆抗的对手,于是趁夜逃遁,陆抗率军追击,晋兵大败,从而也导致了羊祜的救援西陵的全盘计划告吹,羊祜只得引军而还。没了晋军的援救,西陵很快被陆抗攻克,步阐一党也被族灭。而羊祜救援不力,被降职处分。西陵之战,以陆抗获胜结束。

羊祜以德服人

西陵一战,让羊祜明白东吴并非轻易可取,尤其是还有陆抗这样强劲的对手。于是,他决定采取提倡信义为先的策略,以德服人,瓦解东吴。在边界交兵前,他总是先与对手约定交战时刻,从不搞突然袭击。将领中有想搞奇袭者,羊祜就摆宴将其灌醉,封住他的嘴。晋军进入吴境,收割谷物作为军粮,羊祜命人计算粮价,用绢丝相抵退还吴国。而如果有吴国百姓猎伤的禽兽被晋兵所得,羊祜也命人将之送还吴国百姓。久而久之,吴国军民对羊祜都心悦诚服,谈起羊祜,都尊称其为“羊公”。

对于羊祜的这些作法,陆抗心中很清楚,所以他常告诫将士们说:“对方行德义之事,而我方有残暴之名(孙皓以残暴闻名),这是想是不战而征服我们。你们各自坚守岗位,不要去贪求那些小利。”但羊祜的做法仍然对吴军产生了极大的影响,陆抗手下不断有将领转投羊祜一边。对此,陆抗也是毫无办法,只能听任东吴人心日渐向晋。

就这样,羊祜与陆抗这两位战场上的老对手沿边境对峙,紧张中又不失缓和,平静下又暗潮汹涌,而晋吴两国也因此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和平。然而这一对老对手谁也没等到晋吴决战时刻的到来:陆抗英年早逝,他死后东吴再无良将,六年后东吴灭亡;而羊祜于晋灭吴的前夕病逝,此后晋武帝司马炎谈起灭吴的功劳,流着泪说:“此羊太傅之功也。”(羊祜死后追封太傅)

英雄相惜

战场之上,羊祜与陆抗斗智斗勇,互有胜负;战场之外,两位老对手则是彼此惺惺相惜。

羊祜与陆抗平日往来书信使者不断,陆抗命人将好酒送与羊祜共享,羊祜饮之不疑;陆抗生病了,向羊祜求药,羊祜就派人将做好的药送去,陆抗也毫不怀疑地服用。互为对手的二人以君子之德相交,一时传为美谈。吴主孙皓不能理解,派人责问陆抗,陆抗却说:“一邑一乡不可以无信义,何况大国!我不这样做,反倒是彰显了羊祜的德行,对他并没有损害。”鄙薄的孙皓听后,十分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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