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结实实地与她闺房里的床榻来了个深情相拥,孟以柳直觉得这是来到古代至今睡得最踏实、最香的一觉。香得她梦见自己貌美如花倾国倾城、睡得她梦见彩云班变成皇家戏院、睡得她梦见骑着白马潇洒而来的王子、睡得她梦见……秦康的声音!
“柳柳——”声音是从窗子的方向传来的,“该起床了!”
“呜~”翻了个身,换个梦继续。
“孟以柳——”声音又大了些,“你不能再睡了!”
迷迷糊糊地掏掏耳朵,该死,这梦做得怎么这样真切?
“丫头!”声音移致床前,又有一只略带冰冷的手捏上了她可爱的小脸儿,“你要再睡,冬天就过去了。”
“啊!”孟以柳大叫一声坐了起来,还朦胧的睡眼像鬼一样盯着床前的秦康,“你你你……”
被她这一惊一咋的吓得一哆嗦,秦康无奈地笑笑,伸手揉了揉柳柳的头:
“再不起床,你爹娘就要请郎中来治你这嗜睡症了。”
“我……我睡了很久么?”不晓得他为啥这样夸张,睡个觉得,至于把大夫都折腾来?
“三天,你说久不久?”
“三三三……三天?”孟以柳同学明显地感觉到舌头有点儿不听指挥,“我的妈呀,我怎么睡了三天啊?——哎?”忽地盯住秦康,愣了半晌,“唰”地抓起被子挡在身前,再一记眼刀送过去——“你……你怎么能到我房间来?女孩子的闺房不是不让男人进的吗?”在现代都是如此,古代执行得应该更加严格吧?
啪!
又是一巴掌拍到她头上,就连秦康自己都纳闷,这么些年练就的气定神闲,怎么全让这小丫头给破了?为啥自己这双手就是管不住老是想往她的脑袋上招呼?
“干啥打我?会变笨呐!”
“我看你是已经变笨了!”秦康狠得牙痒痒,“女孩子的闺房!你怎么不干脆说男女授受不亲?”
“啊!”这倒是提醒了柳柳,“对,就是男女授受不亲,虽然……”她想说虽然你温文如玉、虽然你帅哥一枚,虽然你的眼睛真的很好看、虽然我会甜甜地叫你秦康哥哥……但是!但是你在我眼里,实际上就是一个上高中的小破孩儿!
“虽然什么?”秦康眼见她眼里流露出一丝怪异的神情,手又不受控制地往她头上按去。“什么授受不亲,你一个才六岁的小丫头,脑袋里头都在想些什么啊?”
一句话,说得柳柳就跟被放了气的皮球一样,刚刚还嚣张的气焰一下子就息了火去。
是啊!她不过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儿,授什么受啊?再看秦康,早已经恢复了一脸的气定神闲,正冲着她暖暖地笑。
“来!”拍拍她被屋内火盆映得红红的小脸蛋,“起床了,秦康哥哥抱你出去吃饭!”
“不要!”郁闷地再次倒回床榻上缩进被子里,“谁要人抱啊,我都可以自己坐着马车出门了,哪还要像个小孩子似的被人抱来抱去。秦康哥哥你别吵我睡觉,我平生最狠打扰我清梦的人。”
“哎!”看着耍赖倒头重睡的柳柳,秦康苦笑。真要他出手把这丫头从被子里头挖起?那还真是有点儿授受不亲了,可是……“你都睡了三天了,你爹娘急得团团转,偏偏又怎么叫你都不醒。我说,你能不能不睡了?”
吼吼!
柳柳窃笑,她可是真真切切地听到爹娘在床榻边转着圈儿的喊她起床。哎!她就是不起来,死活就是不起来!
笑话!她来趟古代容易么?这不是懒人的天堂、不是电视剧也就算了,总得在睡觉上面争取到足够的人权!
所以,就不醒!长睡不醒!要把二十七年的觉全都补回来!
哼!
“你……”秦康小心翼翼地往前探了探,这么久都不话说,难不成……“喂!睡着了么?”不会这么快吧?
“睡着了,别理我!”
秦康噗嗤一乐,伸手拍了拍她:
“哎,说正经的,我是来谢你的。”秦康此时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暖到极点的笑,可惜柳柳没有看到。“谢谢你把我从戏班子里头赎了出来,本来我以为我会就这么唱一辈子的。你不知道,小的时候,父亲最喜欢把我放在肩膀上到处跑,然后我就大声的叫,总希望自己的声音能够传得越远越了,最好能够传到母亲那里。没想到就这么喊来喊去练就的一副好嗓子,到最后成了我生存的依赖……那时候父亲对我说,娘亲到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想要回来,得走上好多年的路。长大了我才明白,什么很远的地方啊,明明就是与世长辞,再也见不到了……”
“秦康哥哥。”
柳柳再次从床上跳起,这次是跳到了地下,也顾不得还光着小脚,直冲到小柜子前。她记得那天娘亲来叫她起床时跟她说过,秦康的卖身契外公已经送来,既然她不起床,就给她放到柜子里了。
拉开柜门,柳柳一眼就看到一只粉色的虎头小筐,那里面除了几只女孩子随身的小饰物之外,还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一张纸。打开来看,正是秦康的卖身契。大红的官印扣在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若非主家自愿解契,秦康这辈子都脱不了奴籍。
转身跑了回来,秦康迎了两步,一把将她抱起——
“地上这么凉怎么还光着脚跑。”
“没事啦!”挣扎着扑回床上,虽然这个六岁的身体被人抱抱也无伤大雅,可她就是不习惯。“给——”伸手将手里的那张纸递了过去,再指了指屋子中间放着的火盆:“要不要就着我这里的火马上把它给烧了?”
秦康的反映很快也很怪,柳柳话一出口,他没去接东西,反而迅速地把身子背了过去。柳柳眼尖地看到他抬起来的一只手往眼睛上抹了一把,心下了然。
“大恩不言谢。”再转回时,神色已然坦荡。
“好!”柳柳点头。
再把契约往前递递,秦康接过,还真像柳柳说的那样,走到火盆前直接就给烧掉了。
心,也静了。
“秦康哥哥。”柳柳收回了一副嘻皮笑脸,正色道:“虽然我是以帮着打理戏班的名义把你给要出来的,但请相信柳柳只是觉得你不该被埋没在那个地方,并没有让你再次入我孟家为奴的打算。现在契约已经不在,你是自由身了。所以,柳柳还是想请你认真的考虑一下,是否真的愿意跟着我混这档子混水。如若不愿,柳柳不会有任何埋怨的。”
没想到她会出此言,秦康就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个初见孟以柳的过午,她做一副少年打扮,就是透着这股子与年龄极不相符灵光。
“喂!”柳柳伸出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非常纳闷地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走神行径开始传染,怎么这会儿秦康看起来也像是在神游一样。
“哦!”终于回过神来,秦康哑然失笑。再怎么灵光,也还是个孩子啊!“臭丫头都能仗义相救,我秦康怎么就成了那不义之人了呢?”
“OK!”懒得解释脱口而出的单词,得到秦康的答复之后,孟以柳又根不了骨头一样跌回被里。“不要再吵我,睡觉,睡觉了!”
“哎!”没想到话题突然结束,秦康愕然,呆了半天,才又坐到床榻边,轻拍了拍她:“戏班的事……”
“急什么,先这么唱着吧!等你唱满了一个月真正自由了之后再来找我,本姑娘现在只想愉懒。”
眼睁睁地看着她把头一蒙迅速地进入了梦乡,秦康甚至开始怀疑刚刚的一番对话是不是这丫头在梦游。
无奈地退出房间,却见觅儿正亲自端着一盘饭菜往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