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秦康淡淡地笑着叫她,不卑不亢,映着冬日的阳光,让人看着很舒服。
觅儿早知他在这儿,于是朝柳柳的房间呶呶嘴:
“醒了么?再不醒可真得请个郎中来看看了。”
“呵呵~”秦康一摇手,“不必了,刚才已经醒了,不过一看眼下无事,便又赖了回去。”
“啊?”觅儿半张着嘴,好半晌才道:“又赖了回去?那……你咋也不拦着她?”这个秦康,让他去把柳柳弄起来,怎么还放任她又睡了回去?
“小孩子么,前些日子累着了,赖床也是正常的。”
“哦。”觅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觉得自己就够纵容这丫头了,孟九问本是想着让秦康帮着管管柳柳,没想到却弄来一个更惯着她的。“康儿,我跟老爷已经商量好,等你唱完一个月之后就搬到府里来住吧!咱们这儿虽说不太宽裕,但也还闲了个小偏院儿,你别嫌弃就是。”
“夫人这是说得哪里话。”秦康连忙俯身道谢,“您跟孟大人能不嫌弃秦康是个戏子,秦康已经很感激了。”
“你这孩子。”觅儿对秦康总会生出一丝可怜,“我自个儿是什么出身,怎么还谈得上嫌弃你呢!说起来,你也是我在眼巴前儿看着长大的,是好是坏我还能不知道么?柳柳要管戏班子,我们也拦不住。再说……”觅儿指了指这院子,“你也看到了,这么些年,孟家过得越来越清苦。柳柳那天说得我们也动了心,确实也该想些进项了。但总不好让她一个女孩子涉足太深,你知道,我是吃了这个亏的。”秦康点头表示明白,觅儿继续道:“所以,康儿你能帮就多帮帮她,也算帮了我跟老爷。你放心,柳柳早就有话,她外公分过来的银子定会对半分给你的。”
这话说得诚恳,秦康吸吸鼻子,一股感动由心而升。
“夫人说得哪里话,康儿好歹在您跟前儿跟了几年,是什么人您还能不知道么?钱财本就是身外之物,康儿不在乎的。柳柳妹子聪明可爱,您跟孟大人放心让我来照看她,又腾出院子让我来住,康儿已经很感激了。”
话说孟以柳同学继秦康出门之后,又足足在床上赖了两天。
终于,孟九问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本以为失足落水后的一场重病,不但让柳柳的脑袋变得更加聪明,而且性子也转得积极向上了。可没想到,好事不过半月,一切就都回复如前……不对,这丫头的懒功可以比从前还又高深了一个境界。
站在柳柳的床前盯看了半天,孟九问不由得挫败地一拍脑门,看到床比看到爹妈还亲,这事儿也就孟以柳能干得出来吧!
真是让他哭笑不得。
晚上与觅儿相拥而眠,叹着气讲述着这几日自己眼见女儿睡懒觉的郁闷心情。
觅儿嗤笑,侧过身来以手拄着头,道:
“女儿聪明点儿精神点儿吧,你觉得不安心,说不像是我们的女儿了。现在好了,女儿又变回跟从前一样,你怎么反而更愁了?”
“哎!”九问一摆手,“她要跟从前一样倒还好了,可是你看看,这都多少天了,她吃了睡睡了吃,就没出过房间半步。真是……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他忿忿地说着,其实心里早有了打算。“柳柳过了这个年就七岁了,咱可不能再这样放任她玩下去。虽然她要帮衬着彩云班,但还是自己的课业要紧。咱们家的女儿可不能像那些小脚女子教出来的孩子一样,天天关在深闺里,咱柳柳是要去念书的!”
见九问说得认真,觅儿也高兴起来,她也是希望柳柳能去念学的。自己本身就读得诗书,自也是不愿女儿只顾梳妆女红,现在听丈夫提起这话儿,精神头立马提到了极至——
“对对!老爷!您说得太对了!”
“呵~”笑着揽过妻子,孟九问一直觉得此生有了觅儿和柳柳万事皆足,有她们围在身边,他总是幸福的。“对呀!这个年龄正是启蒙的时候,可不能错过喽!嗯……我打算让柳柳去读淳于书院,你说好不好?”
“淳于书院?”觅儿把一双好看的眼睛瞪得老大,“老爷,那可是咱顺天府最有名的私塾!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得去的!”
“嗯。”孟九问点点头,“还不是因为那淳于书院的山长淳于季曾教过当朝太子爷,后来听说是过不惯宫里的生活动才辞官不做的。但皇上跟太子待他极好,甚至听说他要回顺天府开私塾,还特地交代知府大人帮着选地建房。”
“是啊!听说能到那里上学的孩子非官既商,还得天资聪慧。”
“咱柳柳可不就是天资聪慧么!”孟九问现在对自己的生活很有信心,不但因为柳柳管着戏班子而让府里有了进项,最主要的是岳父再也不来无理取闹了。这样一来,觅儿心情好,身子也一天天的好了起来,这几天看去,身上已经有些肉了。九问看着高兴,越发的觉得女儿是块宝。
“可是要进淳于书院……”觅儿不好意思直说,实际上,以孟九问的官职和家里的积蓄,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柳柳送进淳于书院的。
然,多年夫妻,孟九问怎可能看不出妻子心里在想些什么?于是拍拍觅儿的头,安慰道:
“放心吧,我已经跟知府大人提过此事。现在知府大人对我的态度大为好转,他已经替我去书院那边打了招呼,淳于先生再怎么傲气也要给知府几分颜面不是?所以,咱柳柳马上过几天就可以去念书了。”
“对了!”觅儿又把头扬起,“今天我跟康儿说了要他唱满了一个月就搬到府里来。”
“嗯。”孟九问点头,“秦康那孩子不错,有他帮衬着柳柳咱也能省点儿心,毕竟戏班子那里你和我都是不好出面的。”
觅儿明白,对外他们还不能公开的说自己家里参与了进了戏班子里,这对丈夫的官途多少都会有些影响。而秦康就不一样,他是外人,他要做什么都是与孟家无关的。
见一切安好,觅儿的心这才放下。红着脸向丈夫的身边又蹭了蹭,想想女儿,再想想越来越好的家境,还有关系日渐融洽的父亲,心中已然满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