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没有说话,却是紧紧扣住我的手,感受到他心里泛起的恐惧,和我的一起,在指间缠绕,久久不能散开。
“还是快点让我看看好早点打发我走,那样随便你们做什么!”我下意识皱眉,一向不喜字人前做什么,亦不愿被人说什么。
“真是啰嗦啊!”扣住我的手,两只手一起放在布敦上。
搭脉的时候,凤皇没有一丝声音,安安静静地扶住我的肩膀,搭完脉,“咦”了一声,然后上下翻看我的眼睛,半晌放开我,却是摸着下巴想了很久才说:“由来已久,不是那么简单的。”
心里的希望一点点抽离。遇到凤皇之前看不见是无所谓,再遇到凤皇却见不到他,心里的失落一点点累积,慢慢都觉得无法忍受。知道神医的存在,心里的希望徒生,最终,还是要归于失望么?这也是我之前不愿意治的原因。
却听凤皇不以为然,轻轻揽过我,道:“若是如此容易,要你做什么?”
“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神医看着手中的茶杯,茶叶像森林一样漂浮在水中,言语中却是严肃,“首先,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就算是治了,能不能治好还要看天意。”
长长地输出一口气:“其实……”
“我要她看到我!”被凤皇霸气的语气所震,我有一瞬间的失神,“凤呐……”扣住的手似乎传来力量,一种可以穿越一切的力量。
“尽人事知天命。”仍是淡淡地语气,没有波澜。他是大夫,不是神仙,也不能说谎。结局总是在最后默默等待,不是由人事决定的,妄图改变上天意图的人,真傻。似乎有点醉,怎么,茶亦能醉人么?嘴角一丝嘲笑,对人对己。
沉默,似乎有什么压力在空气中蔓延,三人的目光都不知落在哪里,都没有交集。
我心里微苦,看不到,也许在最初的时候还有点遗憾,慢慢习惯也没什么。人总是需要一种心境在来接受不幸,若是一旦接受也就无所谓什么不幸了。我轻轻一笑:“那就,尽人事知天命吧。”轻轻摇摇扣住的手,凤呐,就是眼盲了,还是能看到你……带着稚气的脸,笑得时候神采飞扬,脸上没有一样不是精致的……
凤皇看着眼前这个神情清淡的女子,她一直如此,宠辱不惊,苦难也好伤痛也好幸福也好,她都平淡地接受,仿佛这一切于她并无二致。手微微被摇动,她撒娇般地要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可是心里为什么总有不满,这个世界为什么是如此不公平?明明想要的如此平凡,明明只是大家都有的而已,可是为什么我们就是不能拥有呢?若是上辈子做了什么错事,现在也应该还了吧!若是没有还清的话,就让他一个人承受好了,为什么还要事事都要她一起不幸?!
手指紧紧地扣住,没有意识到泛白的骨节和她有点红的肌肤,凝儿,这是为什么?
神医站起来,拍拍衣服,收了自己带来的茶杯什么的,“我走了!明天这个时候来!”走到门口,突然一个回头,“凝儿么?我现在叫莫岚!”
“唔。”我下意识点头,心里却是无法思考,通过被扣紧的手感觉到的,凤皇的不甘和压抑,有些事我们不说,但是只是不说而已,并不是那些伤痛就不存在。
莫岚看着十指相扣的两人,这个时候眼里唯一彼此,忘记了整个世界,这样的感情啊,是否太过炽烈?微微叹气,拉开门走出去。
“凤呐……没事的,就是看不到你又怎样呢?你的笑你的痛你的所有一切都一直与我自己血脉相连,分都分不开了。”我轻轻抱住他,“凤呐,我现在很幸福,真的很幸福!只要我们的在一起,其他的都无所谓啊!凤呐,我只要我们还能有的如此卑微的幸福!不用奢求太多,我只要在你身边就可以!”我慢慢捧住他的脸,心中酸涩,轻轻吻上他的脸。
“凝儿……”他紧紧抱住我,声音颤抖,凝儿,你是如此美好,却为什么要遭受如此深重的苦痛?我们所要的那样卑微的幸福啊,如果我们只要如此卑微的幸福,上天,你能不能够就慷慨一次呢?
只要我们还能有如此卑微的幸福,我们就安于这样的卑微,可不可以?
这样的话,我就试着把这一切放开,安于卑微。
只要她一直都在,我的身边。
我这样承诺,可以么?
我慢慢习惯这里的生活,有凤皇的生活,之前三天我们一直在一起,到第四天就有人催促了,凤皇毕竟还是有他自己的事做,他是太守,必须为一方百姓谋福利。不过看起来凤皇做的很好,他身边有一个叫做高盖的人,年纪也不是很大,不过留着山羊胡,感觉高深莫测的样子,看起来也显老。凤皇处理事情不避我,有时候还问我觉得应该怎么做,我却经常处于敷衍的态度上,不怎么参与意见,我的意见毕竟是在二十一世纪的渲染下成长的,虽然在这里也生活了很长时间,但是毕竟童年的一些教育是根深蒂固无法改变的。
我没事就爱去梅雪院坐坐,或是泡温泉,杏儿倒是常来陪我,带着千悦,千悦很乖,杏儿说他总是眨着偌大的眼睛巴巴地看着你,和他说话的时候会嗯嗯啊啊地应几声,后来学会叫妈妈,就一天到晚妈妈妈妈乱叫,叫谁都是妈妈妈妈!
这一天,差不多雪都化了,光秃秃的树枝上报出一点点芽的痕迹。春分已过,春天慢慢就这样来了。
我抱着千悦和杏儿在梅雪院玩,梅雪院的雪化了,梅花还有残留着,有的落有的开,别是一番景致。杏儿觉得这景致真好,想起凝姑娘眼睛看不见,心里又黯淡了下来。
我抱着千悦坐着,食指点着他的唇,“悦悦悦悦……悦悦……啊要吃东西了啊……”他啊啊地叫着,突然一下子咬住我的食指,细细的牙齿要上去没有多大力气,嫩嫩地很舒服,我笑道:“呀!你还咬人啊?”谁知他却越咬越紧,小孩子的牙齿有点尖利,稍微有些疼痛了,杏儿立即掰他的嘴,“悦悦,放开!”他不动,我笑:“没事,又不疼!”茗芽在旁边掩嘴笑:“悦悦小少爷你快松嘴哦,若是太守知道了要打屁股的!”几个丫头都毫不顾忌地笑!过了这几个月,我和这些丫头也混熟了,可是混熟了的可怕后果就是她们总是拿这事调侃我!我白了她一眼:“茗芽真是多嘴啊!”几个人又都是笑。
“悦悦,吃糖糖!”杏儿也是一脸地笑在哄千悦,千悦张嘴“娘娘娘”地叫,我趁势拿开手,手指上两个小小的牙印,我看着傻笑。
“夫人如此喜爱孩子,就快给大人生一个呗!”
“嗯?”话说这个事情不是我决定的,那个,也不少,咳咳,岂止不少,简直就是频繁了,但是没有身孕也没办法!脸上微红,这些古代的女孩子原来也这么开放啊!这么倒是我保守了一样的!
不过我还真的有点怕生孩子这件事,毕竟是穿越过来的,生出的孩子真的能存活吗?可是看得千悦的时候,总觉得就是想为凤皇生一个孩子!心里有点微微遗憾!
却听得杏儿和茗芽都抽冷气的声音,我一愣,转而听得一声欢呼:“悦悦能走路了!”
啊!心里一惊,刚刚杏儿抱过去放在地上练习站立,谁知他却慢慢向前移了一步,然后颤巍巍地站着,一脸哭相地看着杏儿,杏儿紧紧抱住他笑道:“悦悦啊好悦悦,娘好爱你啊!”
我坐着笑眯眯地看着杏儿,觉得岁月静好,真的很好。
蓦然听得一句太守,茗芽已经不做声了,杏儿的声音也小了点,茗芽她们还是怕凤皇,远远地就不敢看他,因而我也庆幸我看不见,不过这几个月天天喝莫岚的药,眼睛对色彩的分辨也清晰了些,不会将黄色认成白色了。凤皇径自走过来拉我起来自己坐下又让我坐在他身上,我也没反对有个人肉垫子,反正茗芽她们都习惯了,杏儿就更别说了。凤皇在我耳边吹气:“做什么了?”
“教千悦走路!你看千悦能走路了!”我指着千悦的方向说。
凤皇目光随意一瞥,冲杏儿点点头:“嗯。”轻轻蹭我的脸,我拿手固定他的脸:“别乱动!现在主角是悦悦!”他困惑地嗯了一声,也不再动,我叫千悦:“悦悦,给凤皇叔叔走个路看看!”谁知现在悦悦一看到凤皇竟然一下子哭了起来,钻进他娘的怀里,杏儿和茗芽愣了,惴惴地看着凤皇,我轻笑道:“凤皇你现在长得多丑啊,小孩子都吓哭了!”凤皇一脸郁闷地看着千悦:“喂,我长得很丑吗?你哭得这么伤心欲绝的?!”千悦脸上一僵,随即哭得越发严重!
我站起来,接过千悦:“悦悦不哭悦悦不哭!都是叔叔不好啊,也不笑一下给悦悦看看!怪叔叔!”说了几句,悦悦在我怀里抽起了几下,竟然停住了!我们几个都有点惊喜!
“哼,这么点点的孩子就是个色鬼!”凤皇却是不满地吐出一句。
我一愣,听到杏儿和茗芽死命忍住的笑,自己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凤皇看得我笑,秀眉一皱,双手一伸,拎起我怀里的孩子塞给杏儿,拉着我就走,我见他有点恼了,便任由他拉着,回头向杏儿和茗芽使了个眼色,后者轻轻应了一声,两个人相互看一眼笑了。
“跟个孩子计较,慕容公子你多少岁了?”我有点好笑地随他走进房间。
“孩子是魔鬼!”
我莞尔。这个人!“什么事这么急?”
“你觉得呢?”突然停下来看着我,认真的,不带一点玩笑。
眼前仍是一片模糊,却听出他清冷的声音之中夹带的丝丝缠mian和暧mei,心跳突然漏了一拍,笑笑,挥去这奇怪的气氛:“我哪里知道?”
“嗯,”他拥住我,在我耳边轻笑,“莫岚的药效也太慢了。”都看不到我脸上的深情款款么?
“没事的。”我按住他的手,心里的温暖一丝丝升腾。
“真想现在就给你看看啊……”在耳边如梦幻一般的声音。
“嗯?”我诧异抬头,似乎可以微微地看到他脸上的阳光流转。
“没什么……”他动了动把我拥得更紧了,“凝儿,你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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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两位的评价,否则估计会太监,但是现在知道还是有人看的,所以会支持写完!!!我需要鼓励,恩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