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都城是晋国的都城,是晋国政治、贸易的中心,也是王公大臣、商家富户聚居的地方,而且晋国人一向都崇尚商业买卖,经营商铺货行的人特别多,这就造就了绛都城的繁华兴旺,也让晋国成为中原富庶的诸侯国之一。
雅公主出了宫门,看到绛都城内街道两旁酒楼食肆、米铺布店、南北货行热闹非常,街上挑夫货郎、行人商贾,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看来想要在绛都城内,街道之上放马奔驰,根本就是没有可能的,为免惊吓马匹,伤及路人,她只能放慢马步,慢慢前行。一路走到西城门,都没有看到重耳公子的车队,一问守门官,才知道重耳公子的车队,早已出城往西而去了,雅公主心里一急,来不及细想,也不等萦月他们了,就放马飞奔,往西追赶重耳公子的车队而去。
重耳公子深知,众多公子之中最没有资格去抱怨、吵闹的人就是他了,他是长公子,今年已经32岁了,在父王母亲身边呆的时间最长,而且一直都受到父王的器重和栽培,只是骊姬来了以后,父王沉溺在骊姬的美色之中,才渐渐疏远他们兄弟的。重耳公子知道骊姬在父王心目中的重要地位,他也深知他们兄弟们在父王心中的地位已经今非昔比了,现在的晋王宫已是个是非之地,随时都会风云变色。君子不立危墙,及早抽身离开,才是万全之策,所以尽管昨夜很晚才睡觉,今早他早早就起来,到大殿之上辞别了父王、太子、公子们及各文武大臣,然后就带着跟随他的谋臣们,整理好车队,准备出发了。
重耳公子本来想再见雅公主一面,与她作别的,但他又担心母亲狐姬娘娘会发难,乱说话、乱骂人,如果让父王听到会不开心,万一传到骊姬娘娘的耳中,她会耿耿于怀,那样的话恐怕大家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了,母亲在宫中的日子也会难熬,为免横生枝节,车队整理好,人员齐集后,他就马上下令出宫了。
狐姬娘娘是个直性子的人,当然不会明了儿子的一番苦心,看着儿子早早出发,似乎不想与自己多相聚一般,狐姬娘娘气得七窍生烟,哭也不是,闹也不对,真是尴尬非常。看着别人家生离死别的痛苦样,自己心里虽然难受,但又没有对象倾诉、发难,无可奈何之下,狐姬娘娘只好悻悻然的摆驾回宫了。
重耳公子一路西行,一路往回张望,他知道雅妹妹一定会来送他的。渐渐地,重耳公子就落在车队的后面了,他引颈回望,只希望能够在绝尘之处看到那熟悉的,婀娜多姿的娇小身影……
重耳公子一步三回首,翘首企盼着,眼看着就要转过一
个山坳,看不到都城了,重耳公子勒转马头,停下来,痴痴地看着已在远处的都城城楼,心中不禁涌起阵阵悲伤,唉!别了!我熟悉的家园!别了!我亲爱的家人!再相见时不知是何年何月了!你们一定要好好保重啊!思念及此,重耳公子不禁翻身落马,向着远处的绛都城磕了三个响头,喃喃祷告着:“父王!您不要过于操劳国事,不要太沉迷女色!一定要保重金躯啊!母亲大人!孩儿不能在膝前尽孝,望您能谨言慎行,多自珍重啊!雅妹妹!凡事莫要强出头,免得吃亏在眼前啊!各位弟弟妹妹!你们要好生珍重啊!”说着说着,重耳公子不禁泪流满面,拜倒在地,泣不成声。
重耳公子的舅舅狐偃咎犯过来扶起他,“公子,休要悲伤,我们将来一定会有重返之日!公子和家人很快就能相聚的!到蒲城的路途遥远,路上驿站不多,荒凉得很,如果今晚住不上驿站,大家都要在荒山野岭露宿了,公子,我们走吧!”
重耳公子依依不舍地翻身上马,正要调转马头跟上车队,突然他看到城门口有一骑马正向西面飞奔而来。重耳公子不禁停下来,眯着眼想要看清楚来的是什么人,当他看清楚那是一袭白色熟悉的素衣裳,他就知道是雅公主,于是情不自禁地策马扬鞭,飞奔迎上前去。
雅公主也看到一骑马往回跑,知道是重耳公子,也催促马儿更快地飞奔。
两马相近,重耳公子翻身下马,向前帮雅公主拉住缰绳,勒住马,扶雅公主下来,俩人早已忍不住泪落满襟,雅公主拉着重耳公子的手不停哭泣,“重耳哥哥!雅儿还以为追不上哥哥呢?呜呜……雅儿真的很害怕!很担心不能再见哥哥一面!呜呜……”
重耳公子把雅公主搂入怀中,轻轻抚摸着她那乌黑浓密的秀发,安慰着她说:“雅妹妹不哭!重耳哥哥知道雅妹妹一定会来送哥哥的!哥哥一直在等你,一直在等啊!”
重耳公子轻拍着雅公主的后背,用衣袖帮她拭去脸上的泪水,雅公主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雅儿知道!雅儿知道重耳哥哥一定会等雅儿的!如果不是为了靳炘,雅儿早就赶来相送了!”
“哦?靳炘发生什么事了?”
“靳炘被管事的内侍章公公欺负!你不知道那个章公公有多可恶!”雅公主向重耳公子忿忿不平地诉说着:“再怎么不得宠吧,靳炘也是公子,露姬也是娘娘,身份何等的尊贵?那管事的内侍章公公简直就是目中无人!竟敢强行拖拉靳炘,哥哥,您不知道,刚才快把雅儿气死了!他们现在根本就分不清楚谁是主子,谁是奴才!雅儿气不过来,就上前赏了他一巴掌!让他清醒一下,知道谁是主子!哼!”
“雅妹妹,你这样做实在是太冲动了!”
“他们尊卑不分,难道不该打吗?”
“如果靳炘依然留在宫中,雅妹妹这一打是让那些小人清醒了,但现在靳炘将要孤身一人,前去鹿城,他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只能依靠那些内侍宫女去照顾,那些内侍本来就是小人,他们最记仇了,雅妹妹这一打,唉!恐怕会让靳炘雪上加霜啊!”
“哎呀!雅儿怎么就没有想到呢?”雅公主击掌顿足,后悔莫及,“哎呀!当时听到靳炘和露姬娘娘哭得那么悲惨,看到那个章公公死死的硬拖着靳炘走,雅儿当时就气疯了!什么也没想,马上就上前打他了,哎呀!按照重耳哥哥这样分析,倒真的是有可能呢?那……那可怎么办呢?我……我岂不是害了靳炘吗?哎呀!雅儿真是太鲁莽了!万一那章公公真的迁怒靳炘,为难他,那……那靳炘以后的日子岂非很凄惨?呜呜……都是雅儿不好!雅儿太冲动了!”雅公主急得又哭起来了。
“雅妹妹不用担心!哥哥这就派两个心腹转随靳炘,等哥哥到蒲城安顿好以后,就亲自到靳炘的鹿城去看望靳炘,这样一来,谅谁也不敢对靳炘不敬了!一个小小的内侍,如果这样也敢对主子不敬的话,重耳就把他给杀了,免除后患!”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哥哥什么时候骗过雅妹妹呢?”
“有哥哥照看着靳炘,雅儿就放心了,雅儿在这里代靳炘谢过哥哥了!”雅公主说完就要下拜。
重耳公子连忙扶住雅公主,不让她下跪,“雅妹妹,你这样做不是折刹哥哥吗?靳炘也是重耳的兄弟,照顾弟弟,本来就是做哥哥的本份,何劳雅妹妹作谢呢?”
这时重耳公子的随从内侍过来,接过重耳公子手中的马缰,重耳公子对他说:“你去请范季和鲁息两位贤士收拾行装,赶去跟随靳炘公子。”
随从内侍领命催马前行,走到前面的队伍中,向两位武士打扮的谋臣传话,两位谋臣马上调转马头往回走,来到重耳公子他们身边,就马上翻身下马,向重耳公子他们行礼,重耳公子吩咐他们说:“范季兄、鲁息兄,我弟靳炘年幼,重耳担心他会被内侍欺负,重耳请二位兄长前去鹿城保护靳炘公子,请务必要好好照顾靳炘,不要让他受小人欺负,重耳安顿好以后,自会前去鹿城看望你们的。辛苦二位兄长了,重耳在此拜谢二位兄长!”
重耳公子说完就要向他们行礼,范季和鲁息连忙扶着他,不让重耳公子行礼,“公子如此大礼,小人如何能受得起呢?公子请放心!只要有我们俩人在,靳炘公子绝不会受半点委屈的。”
“有劳俩位贤士了!雅儿在此谢过二位!”雅公主也向他们行礼,吓得范季和鲁息二人连忙回礼。
范季和鲁息俩人拜别重耳公子和雅公主,就翻身上马,往城南赶去,会合靳炘公子,护送他到鹿城。
重耳公子和雅公主目送着他们离开,雅公主终于松了一口气,“有重耳哥哥这样的安排,雅儿就放心了!”
“唉!都怪重耳不好!父王的决定太过仓促了,重耳自己一下子还没有回过神来,终日心绪不宁的,所以也没有心思去照顾其他的兄弟,去关心他们的处境。”重耳公子非常自责,“靳炘他年纪还那么小,怎么能照顾自己呢?是重耳太欠考虑了!雅妹妹心思细密,处处关照小弟弟他们,重耳真是惭愧啊!”
“这怎么能怪重耳哥哥呢?您也是自顾不暇啊!”雅公主感觉重耳公子言语间似乎对父王颇有微词,就希望可以开解重耳公子了,“重耳哥哥,您也不要怪父王,他也有他的苦衷。”
“雅妹妹,你……”看着雅公主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重耳公子欲言又止,他在犹豫着有些话该不该对雅公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