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重伤的姜玉昆已在一里之外,倚着一颗参天巨树,剧烈喘息!咬牙掰断箭杆,从百宝囊中取出一竹管阿公特制的止血药粉,胡乱的抹在伤口上,疼的他龇牙咧嘴,冷汗直掉。
“来了,四个,已到百步之外,比想象中来的要快,看来对方同样熟悉地形,得玩命了!”脑海中的和尚郑重提醒。
刚才命悬一线,多亏和尚瞬间附体,这才凭借丰富的厮杀经验逃得一命,若是换做姜玉昆,恐怕连那夺命一箭都避不过。
姜玉昆没有丝毫犹豫,咬牙起身,玩命的向密林深处奔去,只是他选择的逃跑方向,却是离姬家寨正好相反。
月上中天,茂密的原始森林中,早就漆黑一片,追击的光头四人举着松脂火把,不时查看一下痕迹,所以速度很慢。
一里之外,姜玉昆又一次摔倒,大口的喘着粗气:“就快到了,再坚持一下!”脑海中的和尚同样萎靡不振,他和姜玉昆轮流控制身体,轮流休息,这才凭着毅力勉强坚持到现在。
可惜,二位一体也有主次之分,和尚此时早已经无力控制身体。姜玉昆歇了数息,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的向前行去
,他的意识早已模糊,远远地似乎看见前方有火光闪动,好像还有人在呼喊着什么:“终于到了!”姜玉昆精神一放松,顿时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百步之外,光头四人同样发现了前方有异,其中一个年岁较大,大概四十来岁的背弓汉子突然停下脚步,轻声道:“前方是恶狼谷,十三,你看?”
走在最前面的二十来岁提刀青年闻言突然拔刀,将身旁一颗合抱大树砍得伤痕累累,发泄一番之后才喘着粗气咬牙说道:“妈的!撤!”
恶狼谷,位于姬家寨西三十里处,三年前,曾有一头铁背灰狼初开灵智,修炼成妖,喜食人类孩童,为祸一方,方圆百里内的三里十七寨,联合将其绞杀于此,故而得名。阿珍的丈夫同样葬身于此。
早在遇袭逃亡之初,第一次休息时,姜玉昆就用鲜血和衣服上的布条写下了:“被追杀恶狼谷”的血书,系在黑炭的脖子上,让它回姬家寨搬取救兵,此时终于奏效。
义真举着火把,艰难的在茂密的森林中跋涉着,既要时刻提防夜行猛兽的袭击,又要搜寻阿昆的踪迹,还得时不时的照料一下同行的族人,这让他十分疲惫,而且一想到阿珍对那个废物男人的关爱,他就忍不住心烦意乱。
正在义真放松精神,开始出工不出力之时,黑炭突然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嘴里叼着一条破烂的布条,义真拾起布条,借着火光一看,立即断定,颇通人性的黑炭定然是已经找到了阿昆。
略一犹豫,义真还是决定先去确认一下,布条上带着大片的血迹,那个男人即使没死也必定是受了重创,若不是不便行动,他就该跟着黑炭回来才对。
果然,行出不远,义真就发现了昏迷将死的阿昆,在简单检查一番之后,拿出止血药粉的义真却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我救他做什么?让他就这么死了不是更好么?”
“不,我不能这么做,他对阿珍对姬家寨有大恩,我不能忘恩负义见死不救!”
“阿珍喜欢他,他要是不死,阿珍一定会嫁给他,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让他去死吧,只需要把他扔着不管就行了,神不知鬼不觉。他死了,阿珍就是你的了!”
“不,即使没有他,我和阿珍也是不可能的,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她,她是我婶娘啊!”
义真伸着胳膊,保持着上药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有脸上的表情在不断变化。终于,义真突然跌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冷汗不住的往下掉,就好似刚结束一场惨烈的生死搏杀一般。
一股难以言表的感觉萦绕在义真心头,他此时好似顿悟一般,只觉得念头通达,一股热流自丹田而发,势如破竹,一举打破桎梏,任脉瞬间贯通,督脉也为之松动,却在关键时刻后继无力,重新归入丹田。姬义真默默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心中激动地不能自己,这就是通脉境的感觉,果然强大。
激动过后,义真很快冷静下来,脸上挂着一抹苦笑,他心里清楚,突破到通脉境之后,必定会被山寨和阿公当做接班人重点培养,他和阿珍更加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了。
“若是你敢辜负阿珍,我必让你生死不能!”,暗暗发誓之后,姬义真给昏迷不醒的姜玉昆简单包扎一番,又喂了些清水,然后将其背起向着恶狼谷走去“也许,阿昆会是个不错的归宿。”......
始终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姬义真,丝毫没有发觉,就在自己面露杀机的一刹那,那只给自己带路的黑猫也在瞬间露出了尖牙利爪,弓着腰做出了随时攻击的姿态,直到他将杀机散去这才回复正常,如影随形一般的跟在姜玉昆左右。
这是一座宏伟的地下宫殿的一角,姜玉昆靠坐在甬道一侧的石墙上,筋疲力尽。四周一片昏暗,只有他身前一小片空间被一颗硕大的夜明珠照亮,胸口不断涌出的鲜血让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挣扎着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挂满泪水的绝美脸庞,那凄美的眼神让人心碎:“昆哥哥,我是小钰,你看看我,别不理我,我害怕!”
姜玉昆看着眼前哭的梨花带雨的容颜,眼中慢慢恢复了一丝神采,露出无限的温柔:“别怕,小钰,我会永远陪着你。”姜玉昆此时早已无法言语,只能将无限的疼惜之情化作眼中的温柔,用目光拥抱自己的爱人。
眼前的佳人依旧,可弥留之际的姜玉昆还是发现了不对,小钰的眼神绝不会如此冰冷。“求你......”姜玉昆心中剧震,挣扎着说出了生命中最后的两个字,带着满腔的愤懑,无尽的留恋,死不瞑目!
“你竟然说‘求我’,呵呵,呵呵呵......”小钰轻轻擦干脸上的泪水,可眼泪却好似不受控制一般,源源不断的流淌下来。她突然不再费心去擦拭脸庞的泪水,而是定定的望着姜玉昆无神的双眼笑了起来,笑得肆无忌惮,笑得撕心裂肺!
昏暗的地下甬道中,黑暗笼罩着一切,在夜明珠惨白色光晕的笼罩之下,一位绝色女子,面无表情却泪流满面,轻启的朱唇中发出的明明是笑声,可听起来却是让人伤心欲绝。
“姜玉昆!你想一死了之?哈哈!做梦!我未语笑不信地狱来生!你欠我的,今生必须偿还!”小钰或者说是未语笑狠狠的抽了姜玉昆尸体两记响亮的耳光,从胸前撤下一只雪白的玉蝉,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没有半点犹豫的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鲜红的热血涓涓涌出,洒落在洁白的玉蝉上,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玉蝉好似拥有生命一般,贪婪的吸收着鲜血,渐渐的变成了淡淡的红色。
枪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淡淡的尸臭味一并传来,黑暗中有脚步声响起。未语笑看了看变成血红色的玉蝉,毫不犹豫的将其塞进了姜玉昆的口中,露出一个惨白的微笑,跌跌撞撞的向着枪声响起处走去。
“记住,我叫笑笑啊......”
姜玉昆的意识从黑暗中恢复过来,睁开沉重的眼皮,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弯月一般的笑眼,似曾相识,这让他一时间有些模糊,昏睡中好似见到过类似的笑眼,只是他记不起具体的模样了,只记得那种心痛欲死的不舍。
“醒了,渴不渴,这里有水。”阿珍关切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姜玉昆的胡思乱想。
“未语先笑,未语笑。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让我如此心痛?”
“阿公说你的外伤虽重,失血太多,但你体质奇特,已经没有大碍,调理几天就能恢复。啊,你已经昏迷三天了,吓得我够呛。”阿珍欣喜异常,一时有些语无伦次。
“追杀我的人是谁?”姜玉昆缓了缓心神,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他来到这个世界也就两个月,除了一开始为救阿珍杀了两个人之外,别无仇家,究竟是谁下这么大力气一定要致自己于死地?
“义真他们也没见着人,不过阿公说可能是狸族的人干得,你不知道,你造的水车太好用了,其他寨子的人都眼红的不行。”
“狸族么,难怪这么狠,原来是来报仇的。”姜玉昆喃喃自语道,要是狸族的人倒也说得通。
“也不全是,听阿公他们说,好像是跟选拔里长的事有关,听说还有长老大人要来呢。”阿珍闻言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嗯,等我今晚去问问阿公,这事儿到底该如何了结吧,对了,有吃的没有,我快饿死了。”姜玉昆逐渐从头昏脑涨中恢复过来,一边活动身体,一边说道。
“有啊,你前几天猎的大野猪,被信武大哥他们找了回来,大伙儿都分了不少野猪肉,我给你熬了肉粥,一直备着呢。”阿珍少见的表现出几分少女的活泼,蹦跳了一下,吐了吐舌头,下楼热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