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碧沉真人一一道尽此行目的,王是终于了解,何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道理。
修道之人不事生产,这是肯定的。虽然修仙之人不重视黄白之物,但修道之人也要吃饭饮酒打牙祭,没几个人总喜欢玩辟谷术,当神仙自然更应该吃好喝好,否则岂不是没有趣味。
但粮食这类东西可变不出来。灵石这东西,是用来修炼的,不是用来当货币用的,拿它去凡人那里换粮食,咳,就是极品灵石,也没铜板管用。
而宗门也有日常开支,而且很多很大。就拿招人子弟一事而论,正常年份,这一个男孩可就是一户人家未来的一个壮劳动力,代表着未来的财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养儿防老之理人尽皆知,你将人带走,总要留下不少银两吧,要不然人家凭什么就让你带走。若是灾年,虽然好招些,但粮食不足,也是不敢多招。
这个王是深有体会,当年自己进翠羽宗,便是父亲因母亲生病,借了不少银子,这才会被翠羽宗以五十两银子为代价,将自己带走的。
这斜月七星阁虽杀伐攻战是好手,但却无多少办法来赚些黄白之物。
卖丹药?这道门君医堂是好手,凡间大多医馆什么的,九成以上都是君医堂私下里开的,只要不是修仙所用之物,天道也是不禁。
当保镖?似乎不合规矩,修仙之人不许插手人间事情,你这边虽能打着扬善除恶的旗号去混几天,但很快就会感觉业力缠身,无端挨雷劫也是正常,因此没人愿意去。
……
总之,这斜月七星阁眼下过的颇为艰苦,想壮大宗门却是无银钱支撑,也甚为苦恼。上回大月将那仙人酿送回,并附信一封,将这狂仙道友搂钱之事一说,立刻让碧沉真人开了眼界。
虽说自家也酿些酒水自用,但和这仙人酿比起,就跟泔水一般。难怪人家一坛就是二百两银子,还卖的飞快。要是自家掌握了这制酒之术,相信随意在几个大城里开些酒肆,那银子还不是滚滚而来,而且还不违天道规矩,怎不爽快。
此话挑开,碧沉真人也是有些忐忑,须知这是狂仙道友的立业之基,若有一日开宗立派了,岂不是也要靠这个维持宗门生计。
正在多想间,却听狂仙道友开口说道:“真人早说就是,此事甚易!”
“真人身人若是还有空白灵玉,可给我一枚,这就将制酒之术告之!”王是对此事却是痛快,因那‘仙人醉’之上,还有‘神仙倒’酿酒奇阵,可根据不同品味调制各类酒水,远胜只有陈酒功能的‘仙人醉’。
众人一听,自是大喜。这碧沉真人连忙掏出一枚空白玉佩交到王是手中,不过片刻之后接回这玉佩,待灵识入进一观,登时喜出望外。
本以为是什么很高深的酿酒之术,原来奥妙却是在于此仙人醉之阵法,只要有灵石,或寻到灵气充沛之地,这仙人酿便可轻易由普通酒水转化而来,也不知这狂仙道友何处寻来,真真是世间无双之术。
见到掌教面容颜色,众人自然知道此事成矣!
“诸位宗门之人,我有一事想与各位小议一番!”这碧沉真人将玉佩小心收回,环视一番后徐徐说道:“我斜月七星阁实与狂仙道友结缘甚深,狂仙道友也曾因缘际会下,修炼过我宗的入门法诀,也算是我斜月七星阁的半个门人。”
“今日我欲将斜月七星诀传于狂仙道友,但需狂仙道友立誓不传他人,以永结万年情谊,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掌教英明!”
“此事可行!”
……
众人此时还有什么可说,都知这仙人酿事关重大,有关宗门日后发展,只要这狂仙道友立誓不传外人之耳,学了也就学了。
何况适才这狂仙道友的实力也是小小展露一番,先是挡住玄玉一击,随后将玄玉斩落一臂,虽有取巧之嫌,但也无损于众人对他实力的认可,此人前途不可限量。
“此事万万不可,只是一制酒之术,怎可抵斜月七星诀这般无上法诀!”王是急忙推辞。
“事情有轻重大小,人也要分亲疏远近!此间事过后,道友还需要多多保重,所谓技多不压身,学了这斜月七星诀,日后再要遇到那玄玉,也能多点胜算,道友万不可心生所谓顾虑,误了自己修道之路!”
王是闻言一呆,却是立刻警醒道,自己真是被这红尘俗气给冲晕了头。此番之事,那是多大的机缘,若是就被自己这番推拒,却是应了‘天授弗取,反受其咎!’一话。
想到这,王是不再犹豫,立刻起手一礼道:“真人教训的甚是,如此,小道就谢过了!”。说完,对天应誓,绝不将这斜月七星诀另传他人,纵然至亲骨肉,也是一般。
待王是誓毕,碧沉真人手中已是多出一枚红色玉佩,交他手上,嘱咐道:“此诀记下后,当立毁此玉佩,决不可留在手中,万一要是被他人得到,当算道友自毁誓言!”
此话已是极为严厉,其中道理也是不难理解,王是自然点头答应。
“此处狂仙道友不可久留,若无他事,可先随我往天魔谷一行,待避过此间风头,看视情况如何而定!”碧玄真人看向大月姐弟,开口道:“你们二人也随我一同去就是了,不历生死之争,修为却是难进,这番达到筑基中期,也是与那佛门金身之人一战颇有关系!”
碧玄之话,听上去像是商量,但却不容人置疑。但内中道理,王是却是明白,此时再呆此处,待二位真人离云,若那玄玉再来,自是再无这般运气,惟一死而已。
“只是家人在此,还需吩咐一番,免得遭了玄玉毒手!”
“此事不必担心,平阳子可留守此处,看顾你家人及道观一二。那万仙门事情繁多,玄玉又要养伤,一时半会必不会再来此处。”
“不过今日可在此再呆一日,若无事,明日大家就都启程是了!”
刚才与玄玉相战时,这道观中的人也是感到不妙,都跑了出去,并无人受伤。至于王记酒肆,同样是空空如也。
待众人进得酒肆中,却是王志父子与那阿霞呆呆坐在桌旁,竟不知起身招呼,显然是心中有事,已是不知如何是好。
寻常人家,只想过好自己小日子就好。王是初回时,父子三人也是靠这酒肆赚钱不少,本来也是欣喜若狂,那是与元智一战尚好,今日之战,凶威之盛,让王志王熊立刻感到了天大的麻烦,已是心生惧意。
待王是将父亲兄弟介绍过,这碧沉真人经验颇丰,已明白二人为何顾虑。
“这酒肆可先关停一段时间,你父子二人可听平阳子安排,先在延州城内住上一段时日,待时机成熟,再回来开酒肆不迟。
“父亲,可听道长安排,反正这段时间也是赚了不少银两,先去城内休息一番也好!”王是取出一锭银两,转头对阿霞说道:“这是十两纹银,你可先用之,待酒肆重新开张后,再来做工就是!”
这次阿霞却没有再推脱,接过银两后说道:“这银子只当我日后的工钱,若这酒肆再开张,我慢慢还上就是!”,说完起身弯腰行了一礼,便出了酒肆。
王志父子自是无话再说,各自回屋内收拾一番后,便随平阳子入城去了。
看着父亲兄弟俱者离去,王是心中大石这才落地。随后带着碧玄真人回到酒窖中,将‘仙人醉’阵中的酒水全部取出。那碧玄真人的储物之器容量可不算小,几十坛酒水一扫而空,要不是王是拦的快,旁边那些普通酒水也要被他取走。
“呵呵,这些酒水可够喝上一段时间,自从喝了那壶大月派人送回的仙人酿,一日不喝这嘴里就总觉得淡的没味!”这碧玄真人那是眉开眼笑,乐不可吱。
“日后待碧沉真人回去酿出后,碧玄真人找个上好的盛酒法器,就不愁没酒喝了!”王是也是旁边笑道,不过脑海之中却是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大葫芦,随后又闪出老鬼马与梵印的身影。
这次去天魔谷,不知会不会遇到二人,那日暗中伤了梵印一刀,也算还了他堵冰洞之仇,再见面时可要小心,王是暗暗想到。
众人呆在酒肆中尽情小酌,言语把欢,自不必多说。只待到了入夜时分,却听见外面马匹疾驰之声,到了酒肆门口,杂乱声中,似有重物坠下,传来痛哼之声。
王是与一出急忙出来相看,却见到一少年坠于马下,面色苍白,已是摔晕过去。
这少年却是熟悉,王是一眼就认出他便是延州府小记别院方天思的公子方英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