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舞？”龅牙曹星脸上绽开一些笑，“这两个字好，‘骑马’。你是骑什么马？”
“什么马？”谢细五愣住了，骑马舞只是一种舞蹈动作，在想象、表现和夸张中去张扬一种情绪而已。骑什么马？这可是一个大难题。
白马？大青马？蒙古马？华北马？这些词语怎么都觉得那么滑稽和难受。谢细五脑子一闪，响起一个词，“东洋大马。对，东洋大马。洋妞，又高又大。”
谢细五的情绪很亢奋。他从地上爬起来，站直了身体。对于他来说，“东洋大马”这个词对他也有一种尿胀的感觉，浑身的血都像燃烧起来似的。
龅牙曹星微微点着头，“你跳来看看？我倒要看看，一个土豆骑马是怎么个骑法？哈哈哈——”
谢细五已经等不得龅牙曹星的回答了，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颠动起来，手比划着牵马扬鞭的样子。谢细五的土豆身体，在他伶俐如圆规的双脚颠动中，像一只在烤红的铁板上跳舞的老鼠，别提多滑稽了。
谢细五的耳朵里似乎响起了音乐，他的脸涨得通红，神情癫狂，非常投入。
欣赏美丽的舞蹈，是一种享受。欣赏滑稽的表演，也是一种享受。当舞蹈和滑稽融合在一起，享受的感觉就变味了，走样了。
一个土豆，骑马一样上下蹦跳着，看了的人，没有不笑的。
骑在马上的人，爆出一阵狂烈的笑，身子在马上摇晃着。有两个人因为没有抓稳手中的缰绳，从马上跌下来。那两个人的身子滚到地上以后，手捂着肚子，痉挛一般抖动着，像受到惊吓自动蜷曲起身子地鳖虫。
金巧儿没有笑，她逃跑的想法抑制了心里的笑点。她的身子微微弯着，慢慢往滚在地上的人那里靠近。她的动作几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她的脚跨过一个滚在地上的人身上过去，然后侧着身子从马与马之间的缝隙过去了。
那些马也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中间那个可笑的人。谢细五的动作，有些像在骑马，又像在床上蹦跳，更像猴子跳着想去抓树上的桃子。对于谢细五来说，他跳舞实在蹩脚，很多动作都做不到位，而且不连贯，没有任何的美感可言。
如果只是比划着玩玩，故意制造一些笑料，可能还不会那么强烈地点中马上这些人的笑穴。但他做得很认真，脸上不笑，动作很努力地想要做到标准，嘴里还“蜣螂死磕、蜣螂死磕”地喊叫着。
很快，金巧儿就脱离那个人群，在树上的七虎看得很清楚。他迅速溜下树，花哥呆在树上，在观察着那些人的动静。
金巧儿的身形一晃，动作虽然不够快，但动作很灵巧，闪到树的背后。七虎很激动地一把抓住金巧儿的手，刚想说句什么。金巧儿身子一晃，拽着七虎往前一棵树的树后闪过去。七虎就没有机会说话了，只得跟着金巧儿往前面跑。
跑了四五十棵树，距离那噪杂狂野的笑声远了。金巧儿才停下来，她靠在树上，手按着胸口，眼睛往上看，嘴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这一通跑，七虎出的力不算多。主要是因为金巧儿带着他跑，有一部分力量来源于金巧儿。七虎嘴里没有喘气，他有些担心地说，“丢下谢细五不管，这个土豆不被那些凶神恶煞的人削了皮吃掉？”
“当……然……会……”
“我们这样跑，是不是不太好？我们回去——”
“你傻呀！”金巧儿扭转身，有些恼怒地看着七虎，“你有什么力量去救他？你的好运气能再一、再二地化险为夷，能再三再四吗？你现在没有任何武力去拼命了。你去能干什么？既然救不了人，就自求平安吧！”
“我……”
“你的心底很善良，我知道。道德也是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的。”金巧儿努力抑制着自己胸口喘的气，尽量将话语说得清楚明白。话语一停，他又急促地喘起来。
“我，”七虎说，“我心里难受。我这样跑出去，即使苟活着，有什么意思？即使没有实力去救谢细五，至少可以跟他一起死。”
“我说你傻，你还真的冒出傻气来了。”金巧儿用手指戳了一下七虎的额头，“从这里冒出来的，还是从鼻孔里？”
“从鼻子里冒出来的是酸气，发酵过的。脑门那里不通气。”七虎闷闷地回应，“我得回去，我要去救谢细五。我跟他一起来这个地方的，我们还想一起回去。我是把他当朋友看待的，就一定要以朋友的真诚去对待他。”
“别傻啦！那些人是谁，你知道吗？”
“是谁？是天王还是魔鬼？我不怕。不就是一个‘死’字吗？死了反而快活。”七虎梗着脖子。他最初可能是出于真心，说到这里，他觉得自己有些表演的成分了。即使是表演，他也得坚持下去了。他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超强的武力？他只能这样屈辱地活着？
“好啦！”金巧儿推了七虎一把，“那些人的目的并不是要谁的命。至少现在不会要。他们的目标是抓人，抓那些会武功的人。谢细五不会武功，就不是他们的目标。最多逗趣耍笑一番，可能就会放了他。过一阵子，他会找到我们的。”
“放了他，不可能。”七虎着急起来，“谢细五不会武功，既是他有利的一面，更是他不利的一面。他们不会抓他，因为他没有武功。他们这些人都是凶残的家伙，既然谢细五没有价值，肯定会杀了他的。吃肉是一个不错的选项。谢细五的肉，像土豆一样，结实、饱满、细嫩”
“说得对，一个土豆，既可以烧了吃，也可以煮了吃，还可以炸了吃。这么多的吃法，那些人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对呀！你也知道他们会吃了他。不行，我回去救他。”七虎转身就走，他学着刚才的动作，像演电影的倒放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