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陈玉成随李世贤溃军混入天京城后,立刻秘密去见洪天王。洪秀全如久旱逢甘霖,喜上眉梢,他知危急时刻,陈玉成突然出现,必有转机。
果然,陈玉成将自己如何与石定天、杨辅清定计,如何趁乱入京之事大略说了一遍,天王、福王、安王、国舅、西王妃等人听得唏嘘不已。
洪秀全早听说镇江大营以广德圣王名义传檄天下欲兴勤王之师,他料必是杨辅清所为,石定天断无此能。但凭杨辅清之才而行此事,也出他的意料。此回听玉成之言,方知确是石定天所策划,但仍半信半疑。
却说陈玉成详细询问天京事变的情形后,言广德圣王石定天与国宗杨辅清已经兵临城下,让洪天王放心。并献出与石、杨二人早已商定之计,言此计一施,韦贼必然授首。虽有诸多细节上由陈、杨议定,但总体谋划皆为广德圣王之能。众人虽对石定天不疑,但洪秀全仍觉蹊跷,此子虽一向优于常人,但也不至于如此之神啊。
当下陈玉成将晚间具体行动作了交待,众人一听大喜,洪秀全一拍掌,起身道:“朕得玉成如刘备得武侯,昔日为嘉你忠勇,赐名玉成(陈玉成原名丕成),今成胞又解天国之危于悬壶,英雄无敌,特封为英王,待局势一定,朕便下诏晓谕文武百官!”
陈玉成一听,忙跪倒谢恩,众人都来道贺毕,天王便命玉成分拨人马,依计部署。
李世贤按照陈玉成入城时的交待,鼓动韦昌辉半夜来攻,正中埋伏。
韦昌辉见身陷绝地,而自己又绝非陈玉成对手,便抱万一之希望,挤出两丝笑容道:“我道是谁,原是玉成兄弟,兄弟少年英才,却屈于无德之人下,现今正是机会,若能助韦某平定洪秀全,日后江山一分二,你我共享荣华……”
“呸,闭上你的臭嘴!”不待韦昌辉说完,陈玉成大喝道:“贼子妖人,死到临头,还敢做梦,今即取你项上人头,祭奠死难弟兄!”
陈玉成拍马抡刀杀将过来,韦昌辉只能作困兽斗。但他哪里是陈玉成对手,没几个回合,便满头大汗,招法迟缓,心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逃离这是非之地,再招集旧部反攻未晚。
韦昌辉当下打定主意,虚晃一招,拨马便走。陈玉成冷笑一声,自腰间拔出一支短枪,“轰”地一声响,正中韦昌辉马腿,果然是百发百中神枪手。那马跌倒在地,将韦昌辉摔了个鼻青脸肿。
一队童子军一涌而上,就要捆绑。北府军兵一看,今日必死无疑,不如拼死一战,或可冲出包围。于是纷纷抢上前来,欲救韦昌辉。
韦昌辉趁乱爬起身来,拣起腰刀,撒腿就跑。手下军兵一看,主帅如此,都紧跟其后,只管逃命,跑得慢的纷纷中弹倒毙。
没跑几步,就见前边一个街角突然转出一队连绵不断的火把,正向这边奔来。韦昌辉大喜,心道定是李世贤前来救援,便发足紧跑,到得近前,果见李世贤高举火把冲在前边。“世贤……快来救我!”韦昌辉大声呼救,回头一看,却见陈玉成已不追赶,远远地骑在马上笑着向这里观瞧。
正在纳闷之际,就见李世贤身后的大旗下转出一匹马来,马上骑着两人,韦昌辉一见这两人顿时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跌坐于地。心道,想我韦昌辉也是一代枭雄,兄弟人人赞扬,贼人个个惧怕,却一失足成千古恨,走上不归路,天亡我也。举起刀直向自己的脖子抹去。
韦昌辉一见这两人便知自己已然大势去也。这两人是谁呢?正是杨辅清与石定天。
原来东门激战正酣之际,李世贤突然发难,一枪击毙张同海,紧接着指挥手下制服守城的北府军兵,并按照约定于城头上点起三堆大火,大开城门。
石定天一看知李世贤已经得手,命手下不再施放枪炮,从城门一涌而入。
因担心石定天再像白天那样搞“镫里藏身”的危险动作,杨辅清与他乘一骑,一手搂着石定天,一手挥刀,冲入城中,与李世贤会合后,知韦昌辉已在李世贤的劝说下前去攻打天王府,便径往这里赶来。正巧遇上韦昌辉落荒而逃。
韦昌辉见已无力回天,正待自刎,就听“嗖”地一声箭响,射在其手腕上,“当啷”一声腰刀落地,箭尖透腕而出,箭羽兀自不住颤动。
韦昌辉“啊”地大叫一声,左手抓住右手腕,抬头一看,见李世贤身边一名年轻将领扔下长弓,跳下马来,跑到近前,左手当胸一把抓住韦昌辉的衣服,右手自靴中拔出一柄明晃晃的匕首,“韦贼,你可识得我吗?”说着匕首就要刺下。
韦昌辉把眼一闭,心中懊悔不已,此人他又怎能不识,正是爱妾张凤祥的哥哥张文祥,想当年也是推杯换盏的亲戚,如今自己竟众叛亲离,皆为自己一时贪心,利令智昏。与其受尽刑罚,死无全尸,倒不如就此一死了之。想毕倒也坦然。
“住手!”突然一声童音喝止,张文祥回头一看正是广德圣王石定天。
“圣王,卑职之妹死于韦贼之手,可谓不共戴天,非手刃此贼不能解心头之恨!”张文祥咬牙切齿地说。
“这里的陈大人、杨大人,包括本王,哪个不是与他仇深似海,但他是天国要犯,是杀是剐当由天王决断,你且退下!”石定天道。
张文祥“呸”地吐了韦昌辉一口,方才心有不甘地退到李世贤身后。石定天命人将韦昌辉绑了,与陈玉成、洪仁达等兵合一处。
“天王有旨,擒得韦逆后,当速去北王府捣毁匪巢,并乘势尽诛各城贼兵,扫清余孽,永绝后患!”洪仁达突然粗嗓门大吼道。
“理应如此,斩草不除根,必留无穷后患!”杨辅清赞道,他早想血洗北王府了。
石定天与陈玉成面面相觑。
“天王何时有此诏旨,我怎不知,今日天王府议定晚间行动之时并无此说啊,旨在何处!”陈玉成道。
“此是天王密旨,哪能随便事前授于你等外人!”洪仁达边说边自怀中拿出诏旨,陈、石、杨等人心里不是滋味,自己辛辛苦苦拼命救驾,却被当作外人!但还是看了诏旨,见确如洪仁达所言。
“唉!天京血泪何时才止啊!”陈玉成长叹一声。
“众位不可莽撞行事,待本王去向天王讨一旨,少生杀戮,赦免那些受蒙蔽的弟兄!眼下先由福、安二王去抄韦逆老巢,世贤可拿张同海之首级去各门招抚。各位切记不可再生杀戮,定要言明韦昌辉已被擒,反抗者格杀勿论,愿降者一概不究!本王与国舅、陈大队、杨大人亲押韦贼去见天王!”石定天说完,众人便分头行事。
“无知小儿,自己满门被杀,却还对敌人讲什么仁慈!”洪仁达一句不屑的话飘进了石定天的耳朵。石定天如打翻五味瓶,心中不是滋味,暗想那太平天国也是人才济济,最后终于落败,与洪秀全排斥异己,任人唯亲,而又残暴不仁有很大关系啊。
……
“哈哈哈……韦昌辉啊韦昌辉,就凭你也敢跟我斗,你不过是我手中的一粒棋子而已!”洪秀全纵声大笑。命人将韦昌辉打入死牢,严加看管。
“棋子?!”韦昌辉没有反抗,轻轻重复着这两个字,被天王府卫队押了下去。
“各位弟兄,请坐,你们于危难时刻起兵勤王,建不世功勋,朕明日升殿,必重重封赏。但不知北府余孽是否皆已扫清?”洪秀全眉开眼笑道。
“禀天王,晚辈有一事相求,还忘天王恩准!”石定天道。
“呃!哈哈哈,我们的小圣王在此次勤王义举中大智大勇,朕为你记首功,不论有何请求,朕答应就是!”洪秀全一看石定天那副一脸正经的可爱样,不由得生出许多喜爱之情。
“恳请天王只惩首恶,赦免北府其他人众,此次韦逆之举,多数军兵皆被逼无奈,或不明真相,若尽皆诛杀,恐失人心啊!”石定天诚恳地求道。
“哼,你懂什么!韦昌辉大逆不道,公然反叛,不诛尽余孽,不足以展天威,若不严惩,日后岂不是人人都要造反了吗?”洪秀全板下脸来。
“天王息怒,韦昌辉之所以尽失人心,皆因其滥杀无辜,今韦贼既擒,余者如能赦免,一则可显上帝仁慈,另则可多得人心,岂不两全齐美!”陈玉成一看,怕石定天年幼不成熟说出什么让洪秀全不高兴的话来,忙来解围。
“什么?你竟敢说朕在滥杀无辜?竟敢拿韦昌辉比朕?”洪秀全脸显怒气。
“天王恕罪,晚辈已经让福、安二王去剿匪巢,命李世贤去招抚各城门守军,但告之不得滥杀,愿降者一概不究,反抗者格杀勿论,希望天王慈悲!”石定天道。
“大胆,你竟敢抗旨!有几个脑袋够砍!若不是看在你此次有功的份上,定然严惩不贷!”洪秀全手指石定天道。
石定天还想说什么,突然透过大殿窗户见远处火光冲天,映得整个天京城一片红光。
“韦贼恶贯满盈,今付之一炬,我看也算合情合理!”洪秀全扬扬得意地说。石定天心里一惊,与陈玉成等人对视一眼,难道福、安二王没听自己劝告,竟然火烧北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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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来得稍微有些晚了,下午才送上,请各位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