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然,当一个箱子接着一个箱子被抬出来时,我立即面如死灰,傻了眼。这这……这,这位相爷他是故意的!明知我没带人来,他是打定主意跟我硬到底啊。鱼贯而进的人,将箱子放下后,一个都不留,全部退下,速度那叫一个快。我铁青着脸,暗自叫苦。
李密负手而立,许是见我如此表情,愈发得意,说出来的话,叫我直呕血,“现银都在这里了,就辛苦宸大人清点后抬回户部吧,老夫还有要事要出府一趟,就不作陪了。宸大人自便!”
说罢,也不待我回应,从容迈出脚,脚步那叫一个稳定。我张口结舌了半天没找到自己的声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点银是小事,关键是找谁给抬去户部啊。待我反应过来,并放开颜面追出去时,哪里还有他左相大人伟岸的身影。举目望去,这园子里连只飞跳地鸟儿都没!呃,好吧,天冷了,鸟都冬眠了!好吧,怨天不怨鸟,怨己不怨人!是我错了,是我考虑不周!
如此,只有认命的重回屋内,非常豪迈抬起脚往那装银的箱子上狠狠一踹,下场是抱着脚摸泪。花知啊花知,枉你信心十足而来,却还是被人反将一军,失败!失败!于是,我只得认命的一箱一箱掀开盖子,飞快转动脑子,想着急救的办法。依靠相府,那是想都不用想的。李密既然如此了,想必早就打点好了的,怕是我还没进这相府,就被人盯上了。
要怎么办才好呢,若是今日不把银子抬回去,他日李密定然是有理由拒绝我再次上门的。今日是我未收银,而不是他未还银啊。怎么办!点完最后一箱,我烦躁直跺脚,李密放心大胆放任我一人在这屋内,就必然不怕我会使坏心,所以欠银不足的理由不能用。怎么办,怎么办,急死人了。
只听过一两银愁煞一行人,可曾有听过万两白银,急得一个人满屋转的?正当心烦意乱之际,不经意之中又扫到了那正墙上挂着的字画。虎头狼身,它那张牙舞爪的样子,好不威风,似要一跃而出,迎面扑来。见状,不由暗骂虎不像虎,狼不像狼,劣畜!左相大人眼光果然独特,还挂到正中央,他若不是内在扭曲,就是脑子进水了。若要表现张狂,一幅字画能行?姑且不说是藏匿在书房内,就算挂在大街上,也没几个人专门去瞅。
说到张狂,谁能比得上欢少?他能大摇大摆夜闯宁王府,就算身份暴露,也没有人奈何他。那宁王府不比他左相府差吧……咦,等等。宁王府,宁王!啊,有办法了。一想到宁字,突然又想到东阳帝今日随手而写的一个“宁”字。居然是意义深远啊,果然好用!
眼珠一转主意已在心中,现在要想的是如何知会安宁前来救人,不,是救银啊。于是,我再次往外冲出去,当然,没有意外,仍然是不见半个影子。可是逛逛园子,他左相爷不会介意的吧。
出了书房,回廊走尽,入目一水池,池里不知名的水草,已是颓废。池边一凉亭,形似梅花。在此设这么一处水榭,摆着鱼具,多半是为了夏日里戏水歇凉,或者垂钓之用,如此雅性啊。凉亭水榭对面是条长长的廊道,我扯着脖子看过去,看样子廊道拐角处再过去点,应该就是寝处了。不如借个迷路之由去揪个人跑跑腿?
想到这里,于是心就宽了宽,放慢步子,故作游园状。我可不认为此处没有盯梢的,在此的一举一动说不定早就落到李密耳中去了,在心里暗唾一口,并且默默把他左相全家问候一遍。
“咦,这不是安宸大人么?”突然一个声音,叫我一顿,回头一看,吓了一个大跳,想啊这正干着坏事呢。想谁来谁,我这不正在问候左相公子李富出门脚滑,四肢朝天,他就来了!
我轻咳一声,干笑。“哟,李公子忙呢!”
“安宸大人这不是暗讽我吗?哪能有大人忙啊,大人日里万机,今日又奉命收银,一会儿还得一箱一箱搬回户部。大人劳苦功高啊!”李富白净的脸上,终日里红光满面,好不得意。
若不是身在他的地头上,姑娘早就暴起,哪会如现在这般忍气吞声,给你耻笑。“不急!安宸初次来相府,不知李公子可否……”
“啊。安宸大人,我突然想起今日与人有约,不妨碍大人办公了。”
我嘴角抽搐,想起在船坊时的嚣张跋扈,悔之晚矣。早知今日如此情行,当日就不该得罪他。晃了这半天,走到回廊尽头,果然跟自己料想的一样,此处为下人居寝的一个小园。里面同外面一样,半个鬼影子都没有。
难不成今日就只能认栽了?怪只怪自己早先没有带批人马来,就算坐马车也行啊,为何要跟梁邑呕气非得坐轿啊。姑娘手不能提,肩不能担,怎么去搬箱。李密啊李密,你这只老狐狸,实在狡猾!再就是皇上啊皇上,亲爹啊亲爹,您哪天赐轿不好非得今日赐来。我好生郁闷!
想到这里,不免又要悲天悯人一番。刚想着是不是要放弃,肩一紧,心一提,大喜!
“啊啊,见到你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我拉着来人的袖口,眉飞色舞起来。
欢少挑起半边眉毛,缩回手,理了理身上的白袍,眼不见我突来的热情。没错,他穿着白衣,不是红衣,他是以见李密时的装扮出现。不过,不管他到底怎样的装扮对我而言都是救星啊。
“你为何会在这里?”
“我当然在这里,正事办正事。你来得正好,帮我去送个信。”我凑近他,小声地说。
欢少蹙眉,很是不解,“送信?”
“是啊是啊,你去找安宁让他带些人,嗯,马车最好!越快越好!”我说得又快又欢,才说完,就见欢少脸色铁青。我堆笑,扯了扯他的衣袖,“拜托啦,正事要紧!”
“何事!”口气冰冷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