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一天代课老师,段风完完全全的“入戏”了,直到下学,段风才在一众学徒恭敬地致谢声中走出了学堂,从始至终根本没有一个学徒哪怕提出一丝质疑,比如,教席为何如此年轻?教席修器实力如何?
可他们没有疑问,并不代表其他人也被蒙在鼓里,段风根本不知道,他的这番作为早就被人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是夜,吃过晚饭的段风,独自坐在床榻上翻看着那本《混元决》,细看之下这本《混元决》共有三十六章,里面详细地介绍着元力的生成、凝聚、控制、滋养器、外放的法子。应该就是段老爹口中所说的上官家特有的元力心法。
但里面写的看似简单,不过真要自己研习却多有困难。段风字是识得,可里面有不少生涩难懂的语句,让平时不爱看经史子集的段风很是头疼。
“这他妈什么狗屁心法啊。就不能写的通俗易懂点?”段风咒骂一句,挠挠头可也无可奈何,今天当了一天老师,前八章在同学的解释下还能明白,索性按照自己的理解,用最简单的语句做了批注。不过前八章没问题了,可后面的呢?
想到这里,段风多多少少有些懊悔,自己不该意气用事去搞怪,现在却真的不好收场了,虽然装老师在他心里并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学不到东西就有些不美了。
但段风并不知道他今天这一闹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变数,毕竟,这里不是桃源镇,而是圣灵大陆四大世家之一的上官家!
正在段风头疼于《混元决》后面那些难以理解的文字的时候,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还有小六的呼喊:“段风大哥,你可在家?”
披上衣服,段风快步走去开门,正看到小六一张焦急的脸。
“咦,小六,这么晚了你来我这有何事?”
“嗨!段风大哥,你怎么还跟个没事人一样?你闯祸了可知道?”
“啊?”段风眨巴着眼,一脸迷茫。
小六一跺脚,说道:“你今天可是假扮教席来着?”
段风一听这个,哈哈一笑:“嘿,我跟他们开玩笑呢,咦?你怎么知道的?”忽然想到小六根本就没去学堂,怎么会知道这事?
见段风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小六有些自责地说道:“都怪我,没跟您说清楚,你可知道这初甲七的甲是什么意思吗?”
“嗯?”
“初是入门,甲便是头等,你所在的学堂内里的学徒都是天赋出众的好苗子,都是咱家特别关照的,亏三爷把您安排到那里,可……您这耽误了一天,唉!”
到了这会儿,段风显然知道自己化妆老师的事情败露了,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玩笑而已啊。
“走吧,三爷喊你呢,学宗上官清海护法也要见你,这次,恐怕不能善了了。”小六担忧地看着段风说道。
段风耸耸肩,穿好衣服跟着小六出了门,朝着北学堂走去,嘴里安慰着小六“没关系吧,跟三爷解释解释就好了,别摆着这副样子了。”如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犯错的人是小六呢!
好在一路上小六道也告诉了段风不少事,比如,如果要逐他出师门,学宗会直接让他送文书给段风而不是叫他去问话。既然不会逐自己出师门,那段风也不太担心其他,最坏的打算是屁股上挨几板子。
——
北学堂内,上官恒敏将今天段风胡闹的事情的跟青海护法说了个仔细,边说边不时地看青海护法的脸色,心下忐忑。
听完上官恒敏的讲述,清海护法一脸沉静看不出喜怒,见护法不说话,他也无话好说,可段风给他的印象实在不错,要是护法恼怒将他逐出师门,他心里多少会有些惋惜的,可是现下丝毫看不出青海护法的想法,他也不能贸然开口。
“恒敏,你认为该如何处理。”短暂的沉默过后,上官青海抬抬眼皮,懒洋洋地问道。
“呃……属下认为……”上官恒敏心思急转,灵机一动说道:“我见这小子头脑灵活,虽然未曾学习过元力,可居然还能假扮教席让同门学徒一个都没有发现……属下认为,不若……安排他去密探那边。”没看出段风还是个惹祸精,索性让他去密探那边,说不定还能发挥他那个“特长”。
闻言,上官青海目光一闪,一抹微笑浮于面上,还是不说话,而这个时候,门外通传,说是段风已经带到。
“让他进来吧。”
虽是垂首,上官恒敏却还是看到了青海护法的那抹微笑,大感放心。要说段风这么小的年纪,居然装教席还能装的这么像,的确是个密探的好苗子啊。
来到这间小厅,段风见三爷正垂首立于一侧,而上首却坐了一个华服老头,胸前同样的一个标牌,上面一个“清”字,见他衣着华丽应该就是小六口中的学宗,清海护法了。
“见过三爷,见过学宗。”心里已经“有底”的段风施礼,口中朗声说道。
上官青海见这少年面貌清秀,眼神灵动,尽管是因为犯错被喊来的,却一脸微笑,似乎丝毫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心下了然,脸上却是怒色一现,喝问道:“段风!你可知罪?”
“罪?”段风一愣,“知罪”和“知错”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可实际内容却差了十万八千里。如果他问“你可知错?”没准儿段风还真就认了,可这“知罪”,那是万万不能认的。因为段风知道,这“知罪”之罚和“知错”之罚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弟子……不知”段风装傻充愣。
“哼!”上官恒敏见青海护法的眼色,直接冷哼一声:“你何德何能,居然假扮教席?耽误甲等学堂弟子学艺,气走代课教席,可是事实!?”
“确有其事,不过弟子见那学堂里喧闹异常,玩心一起想整顿秩序故出此下策。一时冲撞了代课教席,还请学宗责罚。”
这话说的可谓滑头之极,我假扮教席是因为到了上课的点他们还在玩闹,我是跟他们开玩笑才这样做的,巧妙的避开了“诚心捣乱”这个罪名,而且我还主动领罚,认错态度良好,且看你们能怎么样?
“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帮着维持秩序了?”上官恒敏被气笑了。
“弟子不敢。”
“休得信口开河。”上官清海缓缓说道,虽然口气缓和,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段风,我问你,你为何要假扮教习?实话实说,我便不罚你。”
段风心道“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哪能跟他说因为别人惹了自己,自己睚眦必报?一口咬定学堂秩序混乱,自己一时兴起跟同门开玩笑来着。
上官清海微微一笑:“既然你不肯说实话,我也不问,可你错已铸成不施惩戒你恐你以后再犯。这学堂,你便不用再去了。”
“啊!”段风心下一惊,顿时有些慌张,这老头忒没信用了,自己都说了“实话”,居然变卦了,如果不能去学堂这可如何是好?这器还怎么修?
“明日起,你便去城东将军墓守陵思过,什么时候改了你这胡闹的性子,再出来见我吧!以观后效。”说完挥挥手让段风退下。
“学宗!弟子知错了,请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到了这会儿不由的段风不慌张了,这修器还没开始,就被发配城外看墓地,这可如何是好?让他跟一窝子死人打交道?天那!
“哼!没打你板子免你皮肉之苦已是法外开恩,还不谢谢学宗!”上官恒敏说道。
“呃……谢学宗!”段风垂头丧气地说道,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后果会如此的严重,忽然间居然从修器学徒变成了守陵员,心里的落差一时间让他难以接受。
可不管是学宗还是三爷根本不理他,无奈段风只得出门好似那打败的鹌鹑斗败的鸡。厅外,小六依然在那焦急的等待,见他平安无事地出来,似乎松了口气:“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太好了?”段风摇头苦笑:“明天就被发配去守陵墓了。”
“呼,这样也比逐出师门好的多啊。”小六安慰他说:“要知道,你这样胡闹,打板子还算轻的,不知你上辈子修了什么福,学宗居然都没打你板子,没准是三爷从中斡旋,好了,你也别太难过,在哪里呆上三五个月,出来跟学宗认个错就好了。”
心绪烦乱的段风也没了跟小六说笑的心思,回到了自己的小屋,一夜辗转难眠,懊悔已经无济于事,现在所想,只有像小六说的,安心蹲两三个月的禁闭吧……
——
段风走后,上官恒敏有些不解地望着清海护法问道:“护法,为何不让他去密探那边,却让他去守陵思过呢?要我看,他真有个当密探的潜质。”
上官青海捋了捋三尺长髯,熏香炉内冉冉的烟气让他的笑容显得高深莫测:“大小姐之所以弄着个法子,自然是想多挑些密探的好苗子,像他这等机敏的少年,这届还是太少了,要你看这届百多少年,能当得密探的,有几人?”
“如果勉强合格的,倒有几个,可论起机变来,没几个比得上这小子。”上官恒敏答道,转而又问:“可既然护法也看好他,为何不让他尽快学习反而将他……”
“玉不琢,不成器。这个小子灵动有余,沉稳不足,性子狡黠,看他嘴硬实的很,可你相信他说的?要我看,他维持秩序是假,借机出出风头倒是真的,一个爱出风头的性子,怎么能当得好密探?不让他吃点苦头收收性子,日后恐怕会害了他。”
“护法英明。”
“你莫要在这里拍我马屁,大小姐和长老都有交代,让我在这学堂内多多寻找好苗子,去年会试大比我们损失了二十八个魂器高手,明年也是无望了,要想在其他三家出头,必然要补充实力。对那些甲等学堂的弟子,你要多多上心。”
“是。可两年的时间即便天赋良好,也只能到斗器而已,如何参加的了这会试大比啊。”
“呵呵,这个,我自有办法。你且回去盯着他们便好。”
“遵命。”上官恒敏转身欲走,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道:“这段风……”
他刚一张嘴,上官清海就明白他要说什么了,微微一笑,说道“先凉他三五个月,将军陵那边只有些老头子,要是能耐得住寂寞,便算得可造之材。”
“护法英明。”
“还不快滚!”
——
第二天,收拾好了行装,在小六的带领下出了自己的小舍,回头望望住了才两天的小舍,段风心里很不是滋味,心道自己为什么要装逼呢?果然是做人莫装逼,装逼遭雷劈啊。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是想想眼下这几个月如何过吧?跟死人打交道吗?段风想想都觉得鸡皮疙瘩掉一地。
将军陵,位于玄武城城东五十里外的一处山地,据说玄武城城东的这块山地风水很好,隐有福荫后代的作用,是上官家历任家主安息的地方。
段风对于风水是不懂的,只是到了将军陵的外围,见大队的军士守备在此,也不难想象这里对于上官家的重要性。
刚到近前,小六跟段风便被军士拦下:“祖陵重地,闲杂人等切勿靠近!”
“这位大哥,我是带他前来守陵的家人,这是文书。”小六随身带着学宗发予的文书,上面证明了段风身份和“职位”。
只是那军士一看文书,上下打量了段风一番,面露古怪之色:“犯错了被发配到这里思过的吧?”
这种事情被人当面说出来,任谁面子上也有些难看,不过段风却又不能说什么,毕竟人家说的是事实,胸口憋了一股气,仿佛一块千斤巨石般让段风颇为难受。
“好了,你自己进去吧,在将军陵入口西侧你会看到一处宅院,你日常起居就在里面,那里有几个老家伙,希望跟他们能愉快的相处。”说完,那军士又是古怪的一笑,挥挥手,表示放行,而小六则被挡了下来。
“小六,一路多有劳烦,谢谢了。”转头朝着那军士冷哼了一声,朝着远处的将军陵走去。
一路拾级而上,这台阶在段风看来实在是太多了。心里不由咒骂起那些陵墓选址的人来,为何不选一平原非要弄在山上?就算以后家主死了抬棺材上来也颇为费事。
根本没心思去数那些台阶有多少,但粗略一看绝对不会低于四位数。走了足足一刻多钟,才看到军士口中的小宅,还算不错,虽然叫“小宅”,却也是两层楼阁,二进小院。
宅子周围稀稀拉拉种着一片竹子,虽是深秋可依然翠绿,让人一见之下心情也会好上许多。
只是段风还没走近,便听到小院里颇为吵闹,似乎有人在里面争执着什么,大门虚掩,段风推门进去,随着“吱呀”的大门开启声,里面的吵闹顿时停了下来,走过一面上雕着松鹤延年图的玄关,来到院内,四个相貌各异的老头一脸好奇地盯着段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