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朝他瞥了一眼,却被他看穿了她躲藏在眼神里的泪水。
“傻瓜。”他用吹口哨的形式说。
“你才傻傻瓜。”她同样以不熟练的口哨回应。
“蒋小纯是傻瓜。”他吹着口哨。
“鲁恩泽是大傻瓜。”她吹得口水都飞了出来。
他看着她可爱的丑态忍不住笑,她抹了一下嘴角的口水,捶了一下他的肩膀,连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趁他再次吹口哨的时候,她把两颗口香糖强行塞进了他的嘴里。她也嚼了两颗。甘甜清凉的薄荷味从舌苔的味蕾蔓延咽喉直到胸口,她现在的心情就像口香糖一样甘甜,嚼着嚼着她忽然不敢再用力嚼,甚至停止了嚼,因为她已经察觉到了再继续嚼味道就变淡了甚至会消失,而她害怕这种慢慢失去的感觉。
“唵、嘛、呢、呗、咪、吽。”她学着那些朝圣者,手摇着刻有鸟兽图案做工精美的红色转经筒,嘴里念着六字真言,车厢里回响着乒乒乓乓的声音。
飘着雪花的天空,灰蒙蒙的一片,黑色的秃鹫在空中盘旋,敏锐的眼睛紧盯着地面的一切移动的物体,锋利的爪子半张,时而向地面俯冲,时而像高空爬升,似在寻找猎物,飘零的雪花仿佛是被秃鹫撕碎的游云,一声声沉闷的叫吼,悲怆而又凄厉,伴随着他们,久久无法平息。
相隔不远的铁轨,迎面开来一列火车,远远的就传来一声刺耳的汽笛声,车头冒起的滚滚的白烟如飞机掠过低空时留下的痕迹,车子仿佛在通往一条空间越来越窄的隧道,隧道里回响着秃鹫的悲鸣和火车呼啸,让她的心跳频频加快,想要他减速,可是看了一眼旁边的他又刚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33
在下午四点半的时候,他们为了躲避风雪进到了纳木错,此时的她已经在车上睡了快亮个小时。他把车停在了一家客栈的停车场,并没有叫醒她。他去柜台办了房间入住手续后又回来把需要的行李都搬到了房间。房间在二楼,木质结构,房间的墙壁上挂着藏式的壁画和唐卡,窗户正下发是一片花圃,花圃里零散地开着一些黄色的小花,窗户的远处是被积雪覆盖的绵延的山顶。
他刚把房间收拾好,她就从外面进来,刚睡醒的她眼睛有些浮肿,脸色稍微比之前好了些,精神看上去也好了很多。“干嘛不叫醒我?”她问。
他只是看了看她,没有回答。她没有在乎他是否回答,因为她已经习惯了他这种爱答不答的态度。
“好漂亮。”她被窗外的风景吸引,把窗户开到了最大,抬头望着外面的风景幽幽地说,“要是现在能去湖边就好了。”
“累了一天,先休息好,有的是时间。”他说。
“那我想明年的春天再去看。”她说。
黄昏的纳木错就像一颗镶嵌在这世界之巅的蓝宝石,是那么静美,湖面的尽头是念青唐古拉山连绵不绝的山峰,被积雪覆盖的山峰如同一道描着山水画的屏风。
她蹑手蹑脚地走近那些在草原上的羊群,泛黄的牧草正好到她的膝盖,她举着DV拍那些正在低头啃草的小羊。小羊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旁若无人地低头啃着牧草。相反正在湖边觅食休憩的白鹤远远的早早地察觉到她的到来,嗖的一声,拍打着白色翅膀腾空而起,平静的湖面泛起一个个水圈向四周扩散,湖面倒映着白鹤划过天空时的弧线。
在这里,颜色自然很单一,除了蓝就是白,蓝得深邃,白得纯粹,是一个完全可以忘掉烦恼,放下杂念的好地方。他们的心情自然而然就轻松了许多。他们沿着湖岸,虽然夜色越来越浓,但景色越来越开阔,远处是身披银铠,头戴冰冠,银装素裹的万年雪山,云雾缭绕的山下则是起伏绵绵的山丘,层叠的山峰,雪白的云朵,就像晶莹圣洁的群山蒸腾而起的浓雾淡烟中宛若海外仙山,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汇聚成了充满灵性的诗行,在深蓝、洁白之间,形成一道道的流动的高原风景,深邃而空灵。